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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斑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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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与凤姐的一场双簧

(一)

第五十三回元宵宴上,女先儿讲了个《凤求鸾》的故事,而贾母则唱了一出“掰谎记”,高谈阔论,纵横捭阖;众人皆应答不及,唯有凤姐配合默契,妙语如珠,两人可谓是合作了一出完美的双簧,戏外的故事比戏里还好看。

且说女先儿刚提了个头,说金陵王忠有位公子名唤王熙凤,贾母便笑道:“这重了我们凤丫头了。”媳妇忙推先儿说:“这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说。”贾母却道:“你说,你说。”

作为贾母,自是平和宽柔,只觉得好玩,所以毫无顾忌地说“你说”;但是作为下人,却不得不守礼提醒女先儿,维护二奶奶的威严;作为凤姐,自然只得迎合贾母:“怕什么,你们只管说罢,重名重姓的多着呢。”然而作为上门讨吃的艺人,却并不敢真的“只管说”,一边欠身赔礼说“我们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一边再说下去时,就只敢提“王公子”三字而避提大名了——真是聪明人。

于是女先儿接着讲故事,讲到一半再次被贾母打断,且发表了一大通掰谎高论,读者素来有很多疑问和看法。

第一个问题就是:贾母讽刺的究竟是谁?

最常见的说法是贾母在敲打黛玉。因为黛玉刚刚把酒杯放在宝玉唇上让他代饮,凤姐特特地提醒说:“宝玉别喝冷酒。”显然在暗示二人要行为谨慎。贾母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对黛玉十分不满,故而借评戏掰谎之际严加斥责:“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但是黛玉自小住在贾府,和宝玉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算不得是“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倒是宝钗,宝琴,邢岫烟,乃至李绮、李纹等人,都是外来的亲戚,和宝玉是后相识的,而且住进贾府来,未必没有攀附之意。

所以贾母这番话,即便是想要敲打某人,也绝不是黛玉。因为紧接着这番话后放爆竹,贾母便怜惜黛玉“禀气柔弱,不禁毕驳之声”,疼爱地将其搂在怀里。

黛玉住进来时才六岁,是贾母看着长大的,而且又无亲无靠,所以贾母完全不需要对小女孩玩什么两面三刀的把戏,疼爱就是疼爱,绝不会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吃,所有的行为都是祖母疼外孙女儿的一片真心,对黛玉没有半分不满。

而且黛玉这样一个多心的人,如果贾母有半点针对她的意思,难道她会听不出来吗?怎么会若无其事继续坐着听笑话,倚在贾母怀里看放爆竹,那还是敏感聪慧的林黛玉吗?

所以,无论从贾母还是黛玉的两方面推断,这番话都与黛玉无关。

况且,贾母明明白白地说了:“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诌掉了下巴的话。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

这番话已经明确撇清了自家所有女孩儿,所以薛姨妈李婶娘也不得不附和说:“这正是大家的规矩,连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见。”忙不迭地表白。

那么,作者究竟为什么要借贾母之口发这一大篇议论呢?

蒙府本总评说:“单着眼史太君一席话,将普天下不近理之奇文、不近情之妙作一起抹倒。是作者借他人酒杯,消自己傀儡。”

可见这是作者对时下小说的一番评论。

书中所引戏曲多半是前明所作,少有近作,独在五十三回末却写到了《西楼会》。

《西楼会》是曹雪芹同时代剧作家袁于令所作,相传是作者自况身世,主人公“于鹃”(字叔夜)反切就是“袁”。说的是御史公子、解元于叔夜与西楼名妓穆素微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因为于叔夜写的一首《楚江情》深得穆素微之心,两人遂于西楼相会,私定终身。于父得知后,怒逐素微,相国公子趁机买其为妾,穆不从,备受虐待。后来于鹃得中状元,与素微终成眷属,非常套路的一个故事。

不知这袁于令与曹雪芹是否故交旧知,但是书中特地提及此剧,肯定是有深意的。相传袁于令曾经为争妓而被其父送官下狱,《西楼记》即在狱中写成。

贾母看《西楼》时未多言语,却在紧接着听书《凤求鸾》时挥洒出来,大发掰谎之论,说:“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这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何尝他知道那世宦读书大家的道理?”

——句句针贬,焉知不是冲着袁于令而发呢?

自然,也可能这就是曹雪芹平日同人论及戏曲时的个人见解,借贾母之口以抒胸臆。

这和全书第一回中石头讽世之语异曲同工:“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才子佳人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竟如剧中小丑然。”

《西楼*楼会》一段可不就是借着男女幽会而写尽艳词?

袁氏写戏,曹寅亦写戏。贾母听了戏,批了谎,便不教外人再演,却令家班的芳官等人出来,清唱一支《寻梦》,又指着湘云对众人说:“我象他这么大的时节,他爷爷有一班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奏了来,即如《西厢记》的《听琴》、《玉簪记》的《琴挑》、《续琵琶》的《胡笳十八拍》竟成了真的了,比这个更如何?”

此处虚构与现实完全混淆了,很明显贾母就是雪芹祖母孙氏,而“你爷爷”就是曹寅。曹寅深谙曲律之道,爱戏也懂戏,会看更会听,还曾经自己写戏。这里并提的三部戏中,《西厢记》和《玉簪记》都是常演名戏,而《续琵琶》籍籍无名,何以竟与前两者比肩同侪?就因为《续琵琶》乃曹寅所作,身价不同。

因此这一回“假作真时真亦假”,作者显然在小说中渗入了自己家族的眼光。

(二)

且说贾母一番掰谎,说得李薛二人都忙表白:“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

这时候的气氛是有一点点尴尬的,而凤姐儿察颜观色,赶紧上来斟酒,连珠炮儿般地笑道:“罢,罢,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润润嗓子再掰谎。这一回就叫作《掰谎记》,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时,老祖宗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是真是谎且不表,再整那观灯看戏的人。老祖宗且让这二位亲戚吃一杯酒看两出戏之后,再从昨朝话言掰起如何?”

这一段话的可笑之处在于凤姐说的完全是说书人的行话,连先儿也不禁用行话赞扬说“奶奶好刚口”,这就是走江湖的会凑趣处。插科打诨见机行事这全套的功夫,原本都是说书人的桥段,如今凤姐运用起来比她们还要纵性随意,挥洒自如,难怪她们说“奶奶要一说书,真连我们吃饭的地方也没了。”

众人尽都笑倒,薛姨妈也自在许多,搭话道:“你少兴头些,外头有人,比不得往常。”凤姐儿笑道:“外头的只有一位珍大爷。我们还是论哥哥妹妹,从小儿一处淘气了这么大。这几年因做了亲,我如今立了多少规矩了。便不是从小儿的兄妹,便以伯叔论,那《二十四孝》上‘斑衣戏彩’,他们不能来戏彩引老祖宗笑一笑,我这里好容易引的老祖宗笑了一笑,多吃了一点儿东西,大家喜欢,都该谢我才是,难道反笑话我不成?”

老莱子是《二十四孝》中的人物,年已七十,却经常穿上彩衣扮作婴儿引父母发笑,故而录入《孝子传》,凤姐自比老莱子,用戏彩斑衣的典故为自己贴金,可谓恰当之至。

因此贾母笑道:“可是这两日我竟没有痛痛的笑一场,倒是亏他才一路笑的我心里痛快了些,我再吃一钟酒。”又命宝玉敬凤姐。而这时候的凤姐儿却更加乖巧,笑道:“不用他敬,我讨老祖宗的寿罢。”竟将贾母的杯拿起来,将半杯剩酒吃了,又将杯递与丫鬟,另将温水浸的杯换了一个上来。

通常年轻人多半嫌弃老年人有暮气,而凤姐这个亲昵的举止,一是撒娇,二是用行动表示对贾母的亲近,毫不介意吃贾母的残酒;但是她不嫌贾母,却不会恃熟卖熟地认为贾母也不嫌她,不能再让贾母用她喝过的杯子,因此喝过残酒后,将杯递与丫鬟,重新换温杯来——何等小心体贴!

而凤姐这一系列的语言动作都是在短时间里一气呵成的,自然流畅,任谁被她这样逢迎着会不痛快呢?

听过了戏,凤姐儿见贾母高兴,便又起意击鼓传梅,行一个“喜上眉梢令”,又应景又喜庆又热闹,众人自然无不附和。连贾母都很响应地讲了个“猴儿尿”的笑话来回敬凤姐。

这是贾母的高明之处。她是贾府的最高长辈,讲笑话却是有些为难的,因此说“这笑话倒有些个难说”。为什么难说呢?因为太油滑稀松了有失威严,讲得不好笑又失了水准,不讲吧又破坏气氛,最佳选择,就是讲个既通俗易懂又直射现实的,一语双关,正如薛姨妈所评:“笑话儿不在好歹,只要对景就发笑。”

而凤姐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故事打趣的是她,却故作没事人一般,笑道:“幸而我们都笨嘴笨腮的,不然也就吃了猴儿尿了。”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言行犹为可笑,是为贾母继续凑趣。两个人的对话好比一对高智商高情商的棋手在对奕,旁人都沦为了看客,却看得着实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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