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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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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大户人家,房子前一定会有照壁,不使人直见内院;同样的,一位真正闺秀的出场,又怎能揭帘直见?非但要千呼万唤,更需要层层铺垫。

黛玉在作者的心目中太高贵太清灵了,以至于不敢直呼其名,直出其人,而要借助一个梦来介绍她。

那么美丽柔弱的女子,也只能出现在世人的梦里吧?

这还不算,即使在甄士隐的梦里,他也不是直接见到了她,而只是听见一僧一道讲述她的故事,真是虚之又虚,幻之又幻。

在梦里,一僧一道且行且说:

“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

多么空灵虚幻却又郑重华丽的出场!

难怪甲戌本在此有侧批:“饮食之名奇甚,出身履历更奇甚,写黛玉来历自与别个不同。”

前世今生轮回之说原出自佛教,这使我想起另一个佛经故事来:传说孔雀王有五百个妻子,却只钟爱青雀一个。因为青雀喜欢喝甘露,吃蜜果,孔雀王便每早采来奉养,就像差役那样甘为隶使,以至于为猎人所乘,设陷阱捉了它献给国王。

这么巧,绛珠草也曾得甘露灌溉,且以蜜青果为食,但却多饮了灌愁海的水,至于郁结缠绵,多愁善感,与青雀的命运刚刚相反——孔雀王是因为青雀而误堕红尘的,绛珠草却是跟随神瑛而入世历劫。

“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这段话说得极为婉约动人,几乎替天下痴情女儿说出了心里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今生来还债,为你伤心,为你流泪,都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后来,她果然为他流了一世的泪,并且“至死不干,万苦不怨”(蒙府本批语)。

程伟元、高鹗的120回《红楼梦》里,让林黛玉临死前咬牙切齿地喊着“宝玉你好……”咽了气,有些读者会觉得够惨烈,够煽情,是续书里的精彩篇章。

但是从情感上说,把“万苦不怨”改成“死不瞑目”,这个境界显然低了很多个档次。

黛玉为报恩而来,焉得衔恨而去?这岂非成了以怨报德?

原本凄美空灵的“三生石畔旧精魂”的木石仙缘,变成了一场“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俗世苦情戏,表面是同情黛玉,其实是亵渎仙子,完全违背了绛珠草“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的初衷了。

即使从写作手法上来讲,续书里一边是宝玉成婚,一边是黛玉丧命,也实在太戏剧化,全不符合前八十回惯用的迂回婉转的白描手法。

且说那一僧一道讲故事的时候,原有两个听众:一个是甄士隐,另一个是石头。

石头后来也跟着神瑛侍者下了凡,成为宝玉口中衔着的通灵玉,从头至尾旁观了整个“还泪”的因果,之后仍回到青梗峰下,变回一块大石头,“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但是与石头有一面之缘的甄士隐呢,出家之后是否另有作为?与宝黛二人又有过什么样的遇合?八十回后遗失,令我们不得而知,因此便有了众多猜想,莫衷一是。

但可以肯定的是,梦里僧人在讲完这个“三生石畔旧精魂”的故事后曾叹息:

“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

此前两人亦曾对话,僧曰:

“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人世。”

道曰:

“原来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

其后又道:

“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

“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这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

——这里说得很清楚,正因为这段“还泪”公案,才勾出了众多风流冤家跟着下世陪同,所以很明显,神瑛与绛珠的因缘,便是整部《石头记》的根本。

可笑近年来红学家多有为“谁是红楼第一女主”的问题打破头的,有的说是史湘云,有的说是王熙凤,还有的甚至说成是昙花一现的秦可卿——然而在僧道历述木石前缘的梦境中,史、王、秦踪影何在?不过是“又将造劫历世”的“一干风流冤家”、“情痴色鬼”中的一员罢了,又怎么可以同神瑛与绛珠相提并论呢?

悲哀的是,甄士隐在梦中听到这一番对话时,并不知自己的女儿甄英莲,也是其中的一个“风流孽鬼”,属于“已有一半落尘”中间的一个,犹自向一僧一道再三打探典故,真不愧名唤“应怜”矣!

英莲与娇杏

红楼第一回中,“甄士隐”(真事隐)与“贾雨村”(假语存)两个大男人言行相对,而“英莲”(应怜)与“娇杏”(侥幸)这一对小女儿也恰恰命运相照。

书中开篇甄士隐抱着英莲上街,癞僧跛道看见了便大哭道:“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有命无运”,便是对英莲一生命运的断词。

此时,英莲还是个粉妆玉琢的三岁女娃儿,万千宠爱,娇生惯养;而娇杏呢,只是甄家的一个丫头。

僧道去后,甄士隐正在发呆,贾雨村走了过来,陪笑施礼,没话找话地套近乎道:“老先生倚门伫望,敢是街市上有甚新闻否?”这是书中贾雨村与甄英莲的第一次照面。

甄士隐“便令人送女儿进去,自与雨村携手来至书房中。”于是,英莲退场,娇杏上场,而且这娇杏的第一次亮相相当惊艳,颇有杨玉环“回头一笑百媚生”的范儿——

“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的呆了。那甄家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这丫鬟忙转身回避,心下乃想:‘这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这样褴褛,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每有意帮助周济,只是没甚机会。我家并无这样贫窘亲友,想定是此人无疑了。怪道又说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来,不免又回头两次。雨村见他回了头,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自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之知己也。一时小童进来,雨村打听得前面留饭,不可久待,遂从夹道中自便出门去了。”

看红楼的人都记得王熙凤出场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原来早在第一回里,娇杏已经用了这样的身段,先用“嗽声”吸引了雨村的注意,再以“撷花”展现了美丽的姿态,宛如一幅画般,难怪贾雨村会“看得呆了”。

这还不算,她发现贾雨村看她,乍惊还避,欲去还羞,一边转身回避,一边却又频频回头,完全是李清照词中的调调儿:“见客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般姿容作派,怎不让身处困境的穷秀才自作多情,留念存想呢?

从此,那贾雨村对娇杏念念不忘,只因她回顾他两次,便以为娇杏对自己有情,“自为是个知己,便时刻放在心上”,仲秋夜对月抒怀,还吟了两句诗。

后来,他接受甄士隐资助的五十两银子,进京赶考中了举,做了知府,乌纱猩袍地回来游街;而甄士隐却十分可怜,不但丢了女儿,遭了火灾,投靠岳丈又被百般奚落,终于随道士出家去了。

两个人的命运调了个过了,恰是一个侥幸,一个应怜。

这时候贾雨村和娇杏重逢了。

“这日,那甄家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听得街上喝道之声,众人都说新太爷到任。丫鬟于是隐在门内看时,只见军牢快手,一对一对的过去,俄而大轿抬着一个乌帽猩袍的官府过去。丫鬟倒发了个怔,自思这官好面善,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于是进入房中,也就丢过不在心上。至晚间,正待歇息之时,忽听一片声打的门响,许多人乱嚷,说:“本府太爷差人来传人问话。”封肃听了,唬得目瞪口呆,不知有何祸事。”

第一回至此而终,卖了个关子。第二回接着细说封肃跟了公差去见贾雨村,回来说明缘故:

“原来本府新升的太爷姓贾名化,本贯胡州人氏,曾与女婿旧日相交。方才在咱门前过去,因见娇杏那丫头买线,所以他只当女婿移住于此。我一一将原故回明,那太爷倒伤感叹息了一回,又问外孙女儿,我说看灯丢了。太爷说:‘不妨,我自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说了一回话,临走倒送了我二两银子。”

这时候贾雨村还在惺惺作态,似乎找了封肃去只为叙旧,还特意打听了甄家妻子女儿的近况,说了几句现成安慰话儿。但是到第二天,就露出真意来了,“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又寄一封密书与封肃,转托问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

——原来,报恩是假,好色是真。所有的造作,就只为了要娇杏作妾。

可以想象,如果贾雨村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既然得了甄士隐好处,那么一旦中举,第一件事就该回姑苏阊门葫芦庙仁清巷去找到甄家,还银谢恩;即使甄士隐一家已经投靠岳丈迁了居,也不难打听下落。

但是贾雨村根本没想过要报恩,书中说他八月十五得了甄士隐的银子后,“十六日便起身入都,到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会了进士,选入外班,今已升了本府知府。”这中间,从赶考到放榜,选班到升迁,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他早把甄家忘诸脑后——事实上,如果不是看到娇杏,唤起色欲,他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甄家的人。

这一点,从他后来打发门子的手法就看得出来。那门子本是葫芦庙小沙弥,深知雨村出身的,给贾雨村出了个馊主意乱判了薛冯争婢案,原指望从此得到重用。然而贾雨村却“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业。后来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他才罢。”

知他旧时贫贱的不只有门子,更有曾助他五十两银子的甄士隐,他又怎么会乐意看见甄家的人呢?之所以还会跟封肃废话,不过是为了娶人家丫头罢了。那封肃原是个势利小人,巴不得去奉承,自是一力撮和,“乘夜只用一乘小轿,便把娇杏送进去了。”

书中说那娇杏:“谁想他命运两济,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册作正室夫人了。”

就此完结了一篇大团圆的娇杏传,并依照说书的标准格式用一句诗作结:

“正是: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

在整个娇杏传里,最让我触目惊心的,就是最后这段里形容她的“命运两济”,正让人想起僧道见英莲时哭的“有命无运”,遥遥相对,却有天壤之别。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只因“有命无运”,最终沦为人妾;而一个撷花买线的丫鬟,却“命运两济”,做了知府夫人;“命运”二字,真真令人感慨。

然而高鹗不解曹雪芹原意,竟在续书中让香菱步了娇杏的后尘,也来了个侍妾扶正,续貂手法如此拙劣,却还有很多人昧心说后四十回亦为曹雪芹原笔,则已经不是误读,而是荼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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