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幻超能 > 鹿鼎记 > 第四十回 待兔只疑株可守 求鱼...

第四十回 待兔只疑株可守 求鱼...(1/2)

目录
好书推荐: 美人图 TI10回到赛前ban猛犸 开局我割了恶鬼的腰子卖钱 除却巫山不是云 调教天龙美眉 一宠成婚:萌妻乖乖入怀 暧昧神医 别惹我!我有望运之瞳 叶凡唐若雪王婿 霸道总裁:老婆复婚吧

洪夫人所乘轿子刚抬走,韦小宝正要转身入内,门口来了一顶大轿,扬州府知府来拜。韦小宝眼见得手的尤物一个个离去,心情奇劣,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甚么?”知府吴之荣请安行礼,说道:“卑职有秘密军情禀告大人。”韦小宝听到“秘密军情”四字,这才让他入内,心道:“倘若不是秘密大事,我打你的屁股。”

来到内书房,韦小宝自行坐下,也不让座,便问:“甚么秘密军情?”吴之荣道:“请大人屏退左右。”韦小宝挥手命亲兵出去。吴之荣走到他身前,低声道:“钦差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大人奏了上去,是件了不起的大功。卑职也叨光大人的福荫。因此卑职心想,照旧别先禀告抚台、藩台两位大人为是。”韦小宝皱眉道:“甚么大事,这样要紧?”吴之荣道:“回大人:皇上福气大,大人福气大,才教卑职探询到了这个大消息。”韦小宝哼了一声,道:“你吴大人福气也大。”吴之荣道:“不敢,不敢。卑职受皇上膏泽,钦差大人的提拔,日日夜夜只在想如何酬金大恩。昨日在禅智寺外陪着大人赏过芍药之后,想到大人的谈论风范,心中佩服仰慕得了不起,只盼能天天随着大人当差,时时刻刻获得大人的指教。”韦小宝道:“那很好啊。你这知府也不用做了。我瞧你智慧伶俐,不如……不如……嗯……”吴之荣大喜,忙请个安,道:“谢大人栽培。”

韦小宝微笑道:“不如来给我做看门的门房,要否则就给我抬轿子。我天天出门,你就可见到我了,哈哈,哈哈!”吴之荣震怒,脸色微变,随即陪笑道:“那好极了。给大人做门房,自然是胜于在扬州做知府。卑职平时派了不少闲人,随处打探消息,倘若有人心怀起义,离间皇上,诬蔑大臣,卑职连忙就知道了。这等妖言惑众、扰乱听闻的大罪,卑职向来是严加惩处的。”韦小宝“唔”了一声,心想这人话风一转,轻轻就把门房、轿?傅氖乱痪浯钔ㄗ龉僦溃芰瞬黄稹n庵儆值溃骸疤热羰欠贩蜃咦洌芯u耍月矣锛妇湟参薮蠛Γ钚胩岱赖氖嵌潦槿恕u庵秩俗鍪次恼拢眯┕攀焙虻氖吕醇ゴ坛匠h丝戳耍氩坏剿墙韫欧斫竦亩穸居靡狻!蔽ば”Φ溃骸氨鹑丝戳瞬欢兔簧趺春ΥΠ!蔽庵俚溃骸笆牵恰k淙蝗绱耍站科湫目芍铮獾却竽娌坏赖氖模峭蛲虿荒苋闷淞鞫咎煜碌摹!贝有渲腥〕鲆桓鍪殖荆殖噬希档溃骸按笕饲肟矗馐潜爸白蛱斓玫降囊徊渴!碧热羲渲腥〕隼吹氖且坏保ば”a15袒岣难障嘞颍绞且槐静嶙樱哑奈檬鞘鞘北愠こご蛄烁龊乔罚膊簧焓秩ソ樱鹆送罚敛焕聿恰?

吴之荣颇为尴尬,双手捧着诗集,逐步缩回,说道:“昨天酒席之间,有个女子唱了首新诗,是形貌扬州乡下女子的,大人听了很不乐意。卑职便去调了这人的诗集来检察,觉察其中果真有不少大逆犯忌的句子。”韦小宝懒洋洋的道:“是吗?”吴之荣掀开册子,指着一首诗道:“大人请看,这首诗题目叫做《洪武铜炮歌》。这查慎行所写的,是前朝朱元璋用过的一尊铜炮。”韦小宝一听,倒有了些兴致,问道:“朱元璋也开过大炮吗?”吴之荣道:“是,是。眼下我大清圣天子在位,这姓查的却去做诗赞美朱元璋的铜炮,不是教各人纪念前朝吗?这诗夸大朱元璋的威风,已是不应,最后四句说道:‘我来见汝荆棘中,并与山河作凭吊。金狄摩挲总泪流,有情争忍长登眺?’这人心怀异志,那是再也明确不外了。我大清奉天承运,驱除朱明,众黎民兴高采烈还来不及,这人却为何见了朱元璋的一尊大炮,就要凭吊山河?要流眼泪?”(按:查慎行早期诗作,颇有纪念前明者,厥后为康熙文学侍从之臣,诗风有变。)韦小宝道:“这铜炮在那里?我倒想去瞧瞧。还能放么?皇上是最喜欢大炮的。”吴之荣道:“据诗中说,这铜炮是在荆州。”韦小宝脸一板,说道:“既不在扬州,你来罗唆甚么?你做的是扬州知府,又不是荆州知府,几时等你做了荆州知县,再去查考这铜炮罢。”吴之荣大吃一惊,心想去做荆州知县,那是降级贬官了,此事不行再提。连忙将诗集收入袖中,另行取出两部书来,说道:“钦差大人,这查慎行的诗只略有不妥之处,大人膏泽,不加核办。这两部书,却万万不能置之不理了。”韦小宝皱眉道:“那又是甚么家伙了?”吴之荣道:“一部是查伊璜所作的《国寿录》,其中文字全都是赞扬反清起义的。一部是顾炎武的诗集,更是无君无上、无法无天之至。”韦小宝暗吃一惊:“顾炎武先生和我师父都是杀乌龟同盟的总智囊。他的书怎会落在这官儿手中?不知其中有没提到我们天地会?”问道:“书里写了甚么?你详细说来。”吴之荣见韦小宝突感关注,登时精神大振,掀开《国寿录》来,说道:“回大人:这部书把反清的起义都说成是忠臣义士。这篇《兵部主事赠监察御史查子传》,写的是他堂兄弟查美继抗拒我大清的逆事,说他如何勾通叛徒,和王师为敌。”右手食指指着文字,读道:“‘会四月十七日,清兵攻袁花集,退经通袁。美继监凌、扬、周、王诸义师,船五百号,众五千余人,皆白裹其头,午余竞发,追及之,斩前百余级,称大捷,敌畏,登陆走。’大人你瞧,他把叛徒称为‘义师’,却称我大清王师为‘敌’,岂非活该之至吗?”

韦小宝问道:“顾炎武的书里又写甚么了?”吴之荣放下《国寿录》,拿起顾炎武的诗集,摇头道:“这人作的诗,没一首不是谋起义逆的言语。这一首题目就叫做《羌胡》,那显着是离间我大清。”他手指诗句,读了下去:

“我国金瓯本无缺,乱之初生自夷孽。征兵以建州,加饷以建州。土司一反西蜀忧,妖民一唱山东愁,以至神州半流贼,谁其嚆矢由夷酋。四入郊圻躏齐鲁,破邑屠城不行数。刳腹绝肠,折颈折颐,以泽量尸。幸而得囚,去乃为夷,夷口呀呀,凿齿锯牙。建蚩旗,乘莽车。视千城之流血,拥艳女兮如花。呜呼,夷德之残如此,而谓天欲与之国家……”韦小宝摇手道:“不用念了,咦咦呀呀,不知说些甚么工具。”吴之荣道:“回大人:这首诗,说咱们满洲人是夷狄,说明朝为了跟建州的满洲人接触,这才征兵加饷,弄得天下大乱。又说咱们满洲人屠城杀人,剖肚子,斩肠子,强抢玉人。”韦小宝道:“原来如此。强抢玉人,那好得很啊。清兵打破扬州,不是杀了许多黎民吗?若不是为了这件事,皇上怎会宽免扬州三年钱粮?嗯,这个顾炎武,做的诗倒也老实。”吴之荣大吃一惊,暗想:“你小小年岁,太也不知轻重。这些话幸好是你说的,倘若出于旁人之口,我奏告了上去,你头上这顶纱帽还戴得牢么?”但他知韦小宝深得天子宠幸,怎有胆子去跟钦差大人作对?连说了几个“是”字,陪笑道:“大人果真卓识,卑职茅塞顿开。这一首《井中心史歌》,还得请大人指点。这首诗头上有一篇长序,真是狂悖之至。”捧起册子,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崇祯十一年冬,苏州府城中承天寺以久旱浚井,得一函,其外曰《大宋铁函经》,锢之再重。(大人,那是说井里找到了一只铁盒子。韦小宝道:“铁盒子?内里有金银宝物吗?”)中有书一卷,名曰《心史》,称‘大宋孤臣郑思肖百拜封’。思肖,号所南,宋之遗民,有闻于志乘者。其藏书之日为德?”九年。宋已亡矣,而犹日夜望陈丞相、张少保统外洋之兵,以复大宋三百年之土宇(大人,文章中说的是宋朝,实在是影射大清,顾炎武盼愿台湾郑逆统率外洋叛兵,来恢复明朝的土宇。)而驱胡元于漠北,至于痛哭流涕,而祷之天地,盟之大神,谓气化转移,必有一日变夷为夏者。(大人,他骂我们满清人是鞑子,要驱逐我们出去。韦小宝道:“你是满洲人么?”这个……这个……卑职做大清皇上的仆从,做满洲大人的属下,那是一心一意为满洲企图的了。)

“于是郡中之人见者无不稽首惊诧,而巡抚都院张公国维刻之以传,又为所南立祠堂,藏其函祠中。未几而遭国难,一如德?”末年之事。呜呼,悲矣!(大人,大清兵进关,吊民讨伐,这顾炎武却说是国难,又说呜呼悲矣,这人的用心,还堪问吗?)“其书传至北方者少,而变故之后,又多讳而不出,不见此书者三十余年,现在复睹之于富平朱氏。昔此书初出,太仓守钱君肃赋诗二章,昆山归生庄和之八章。及浙东之陷,张公走归东阳。赴池中死。钱君遁之外洋,卒于琅琦山。归生更名祚明,为人尤慷慨猛烈,亦终穷饿以没。(大人,这三个反逆,都是不臣服我大清的乱民,幸亏死得早,否则一个个都非满门抄斩不行。)“独余不才,浮沉于世,悲年远之日往,值禁网之愈密,(大人,他说朝廷查禁逆乱文字,越来越厉害,可是这家伙偏偏胆上生毛,竟然不怕)而见贤思齐,独立不惧,将发挥其事,以示为人臣处变之则焉,故作此歌。”

韦小宝听得呵欠连连,只是要知道顾炎武的书中写些甚么,耐着性子听了下去,终于听他读完了一段长序,问道:“完了吗?”吴之荣道:“下面是诗了。”韦小宝道:“若是没甚么要紧的,就不用读了。”吴之荣道:“要紧得很,要紧得很。”读道:“有宋遗臣郑思肖,痛哭胡元移九庙,独力难将汉鼎扶,孤忠欲向湘累吊。著书一卷称《心史》,万古此心心此理。千寻幽井置铁函,百拜丹心今未死,胡虏从来无百年,得逢圣祖再开天……(大人,这句‘胡虏从来无百年’,真是大大活该。他咒诅我大清享国不会过一百年,说汉人会出一个甚么圣祖,再来开天。甚么开天?那就是推翻我大清了!)”韦小宝道:“我听皇上说过,大清只要善待黎民,那就坐稳了山河,否则空口说甚么千年万年,也是枉然。有一个外国人叫作汤若望,他做钦天监监正,你知道么?”吴之荣道:“是,卑职听见过。”韦小宝道:“这人做了一部历书,推算了二百年。有人告他一状,说大清天下万万年,为甚么只算二百年。其时鳌拜当国,胡涂得紧,居然要杀他的头。幸亏皇上圣明,将鳌拜痛骂了一顿,又将起诉的人砍了脑壳,满门抄斩。皇上最不喜欢人家冤枉好人,拿甚么大清一百年天下、二百年天下的鬼话来害人。皇上说,真正的好官,一定敬重黎民,好好给朝廷当差服务。至于诬告旁人,总是在诗啊文章啊内里挑岔子,这叫**蛋里寻骨头,那就是大花脸奸臣,付托我见到这种家伙,连忙绑起来砍他妈的。”韦小宝一意回护顾炎武,生怕吴之荣在自己这里告不通,又去向此外官儿出首,闹失事来,越说越是声色俱厉,要吓得吴之荣以后不敢再提此事。他可不知吴之荣所以做到知府,全是为了举告浙江湖州庄廷?”所修的《明史》中使用明朝正朔,又有对清朝不敬的词句。挑起文字狱以干求功名富贵,原是此人的特长好戏。这次吴之荣找到顾炎武、查伊璜等人诗文中的把柄,喜不自胜,以为天赐福禄,又可连升三级,那知钦差大人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他零时之间,全身冷汗直淋,心想:“我那桩《明史》案子,是警拜大人亲手经办的。鳌拜大人给皇上免职重处,看来皇上的性子确是和鳌拜大人完全差异,这一次可真糟糕之极了。”康熙如何擒拿鳌拜,说来不大色泽,众大臣推测上意,政界中少少有人谈及,吴之荣官卑职小,又在外地州县居官,不知他生平唯一的知音鳌拜大人,即是死于眼前这位韦大人之手,否则的话,越发要六神无主了。韦小宝见他面如土色,簌簌发抖,心中暗喜,问道:“读完了吗?”吴之荣道:“这首诗,还……还……尚有一半。”韦小宝道:“下面怎么说?”吴之荣战战兢兢的读道:“黄河已清人不待,沉沉水府留色泽。忽见奇书出世间,又惊胡骑满山河。天知世道将重复,故出此书示臣鹄。三十余年再见之,同心同调复同时。陆公已向厓门死,信国捐躯赴燕市。昔日吟诗吊昔人,幽篁落木愁山鬼。呜呼,蒲黄之辈何其多!所南见此当如何?”

他读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插言解说了,好容易读完,书页上已滴满了汗水。韦小宝笑道:“这诗也没有甚么,讲的是甚么山鬼,甚么黄脸婆,倒也有趣。”吴之荣道:“回大人:诗中的‘蒲黄’两字,是指宋朝投降元朝做大官的蒲寿庚和黄万石,那是讥刺汉人做大清仕宦的。”韦小宝脸一沉,厉声道:“我说黄脸婆,就是黄脸婆。你妻子的脸很黄么?为甚么有人做诗取笑黄脸婆,要你看不外?”吴之荣退了一步,双手发抖,拍的一声,诗集落地,说道:“是,是。卑职活该。”

韦小宝乘机发作,喝道:“好大的胆子!我恭诵皇上圣谕,启发于你。你小小的官儿,竟敢对我摔工具,发性情!你瞧不起皇上圣谕,那不是造反么?”

咕咚一声,吴之荣双膝跪地,连连叩头,说道:“大……大人饶命,饶……饶了小人的胡涂。”韦小宝冷笑道:“你向我摔工具,发性情,那也而已,最多不外是个侮慢钦差的罪名,重则杀头,轻则流放,那倒是小事……”吴之荣一听比流放杀头尚有更厉害的,越加叩头如捣蒜,说道:“大人宽弘大量,小……小……小的知罪了。”韦小宝喝道:“你瞧不起皇上的圣谕,那还了得?你家中妻子、小姨、儿子、女儿、丈母、姑母、丫头、姘头,一古脑儿都拉出去砍了。”吴之荣全身筛糠般发抖,牙齿相击,格格作声,再也说不出话来。韦小宝见吓得他够了,喝问:“那顾炎武在甚么地方?”吴之荣颤声道:“回……回大人……他……他……他是在……”牙齿咬破了舌头,话也说不清楚了,过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的道:“卑职斗胆,将顾炎武和那姓查的,还……尚有一个姓吕的,都……都扣押在府衙门里。”韦小宝道:“你拷问过没有?他们说了些甚么?”

吴荣之道:“卑职只是随便问几句口供,他三人甚么也不愿招。”韦小宝道:“他们认真甚么也没说?”吴之荣道:“没……没有。只不外……只不外在那姓查的身边,搜出了一封书信,却是关连很大。大人请看。”从身边摸出一个布包,打了开来,内里是一封信,双手呈上。韦小宝不接,问道:“又是些甚么诗、甚么文章了?”

吴之荣道:“不,不是。这是广东提督吴……吴六奇写的。”

注:顾炎武之诗,原刻本有许多隐语,以诗韵韵目作为代字,如以“虞”代“胡”,以“支”代“夷”等,以免犯忌,后人不易索解。潘重规先生著《亭林诗考索》,详加解明。本文所引系据潘著考订。韦小宝听到“广东提督吴六奇”七个字,吃了一惊,忙问:“吴六奇?他也会做诗?”吴之荣道:“不是。吴六奇谋害造反,这封信是铁证如山,他再也狡辩不了。卑职适才说的秘密军情,大功一件,就是这件事。”韦小宝唔了一声,心下暗叫:“糟糕!”吴之荣又道:“回大人:念书人做诗写文章,有些起义的言语,大人英断,说是不打紧的,卑职十分佩服。常言道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意料也不成大患。不外这吴六奇总结一省兵符,他要起兵作乱,朝廷如不先发制人,那……那可不得了。”说到吴六奇造反之事,口齿登时伶俐起来,他一直跪在地下,眼见得韦小宝脸上阴晴不定,显见对此事十分关注,于是逐步站起身来。韦小宝哼的一声,瞪了他一眼。吴之荣一惊,又即跪倒。韦小宝道:“信里写了些甚么?”吴之荣道:“回大人:信里的文字是十分隐晦的,他说西南即有大事,正是大丈夫立功立业之秋。他邀请这姓查的前赴广东,指点机宜。信中说:‘欲图中山、开平之伟举,非青田先生运筹不为功’。那的简直确是封反信。”韦小宝道:“你又来乱说八道了。西南即有大事,你可知是甚么大事?你小小官儿,哪知道皇上和朝廷的秘密决议?”吴之荣道:“是,是。不外他信中显着说要造反,实在轻忽不得。”

韦小宝接过信来,抽出信笺,但见笺上写满了核桃大的字,只知道墨磨得很浓,笔划很粗,却一字不识,说道:“信上没说要造反啊。”吴之荣道:“回大人:造反的话,虽然是不会果真写出来的。这吴六奇要做中山王、开平王,请那姓查的做青田先生,这就是造反了。”韦小宝摇头道:“乱说!做官的人,哪一个不想封王封公?岂非你不想么?这吴军门劳绩很大,他想再为朝廷立一件大功,盼皇上封他一个王爷,那是忠心得很哪。”吴之荣脸色极是尴尬,心想:“跟你这种不学无术之徒,认真甚么也说不清楚。今日我已冒犯了你,如不从这件事上立功,我这前程是再也保不住了。”于是耐着性子,陪笑道:“回大人,明朝有两个上将军,一个叫徐达,一个叫常遇春。”韦小宝从小听说书先生说《大明英烈传》,明朝开国的故事听得滚瓜烂熟,一听他提起徐常二位上将,登时精神一振,全不似听他诵念诗文那般昏昏欲睡,笑道:“这两个上将军威风凛凛汹汹,那是厉害得很的。你可知徐达用甚么武器?常遇春又用甚么武器?”这一下可考倒了吴之荣,他因《明史》一案飞黄腾达,于明朝史事甚是熟稔,但徐达、常遇春用甚么武器,却说不上来,陪笑道:“卑职才疏学浅,委实不知。请大人指点。”韦小宝十分自得,微笑道:“你们只会读死书,这种事情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徐上将军是宋朝岳飞岳爷爷转世,使一杆浑铁点钢枪,腰间带一十八枝狼牙箭,弹无虚发,箭无虚发。常将军是三国时燕人张翼德转世,使一根丈八蛇矛,有万夫不妥之勇。”随着说起徐常二将大破元兵的事迹。这些故事都是从说书先生口中听来,自是荒唐的多,真实的少。吴之荣跪在地下听他说故事,膝盖越来越是酸痛,为了讨他欢喜,只得装作听得津津有味,连声赞叹,好容易听他说了个段落,才道:“大人博闻强记,卑职好生佩服。那徐达、常遇春二人劳绩很大,死了之后,朱元璋封他二人为王,一个是中山王,一个是开平王。朱元璋有个智囊……”韦小宝道:“对了。那智囊是刘伯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三千年,后知一千年。”随着滔滔不停的述说,刘伯温如何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机,接触时及如何甚么甚么之中,甚么千里之外。吴之荣双腿麻木,再也忍耐不住,一交坐倒,陪笑道:“大人说故事实在好听,卑职听得出了神。大人膏泽,卑职想站起来听,不知能否?”韦小宝一笑,道:“好,起来罢。”吴之荣扶着椅子,逐步站起,说道:“回大人:吴六奇信里的青田先生,就是刘基刘伯温了,那刘伯温是浙**田人。吴六奇自己想做徐达、常遇春,要那姓查的做刘伯温。”韦小宝道:“想做徐达、常遇春,那好得很啊。那姓查的想做刘伯温,哼,他未必有这般本事。你道刘伯温很容易做吗?刘伯温的《烧饼歌》说:‘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嘿,厉害,厉害!”

吴之荣道:“大人真是智慧绝顶,一语中的。那徐达、常遇春、刘伯温三人,都是打元兵的,帮着朱元璋赶走了胡人。吴六奇信中这句话,显着是说要起兵造反,想杀满洲人。”韦小宝吃了一惊,心道:“吴年迈的用意,我岂非不知道?用得着你说?这封信果真是极大的把柄,天幸撞在我的手里。”于是连连颔首,伸手拍拍他肩膀,说道:“好!运气真好!这件事倘若你不是来跟我说,那就大事不妙了。皇上说我是福将,果真是圣上的金口,再也不错的。”

吴之荣肩头给他拍了这几下,登时全身骨头也酥了,只觉自出娘胎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荣耀,禁不住谢谢涕零,呜咽道:“大人如此眷爱,此恩此德,卑职就是赴汤蹈火,也难以酬金。大人是福将,卑职随着你,做个福兵福卒,做只福犬福马,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韦小宝哈哈大笑,提起手来,摸摸他脑壳,笑道:“很好,很好!”吴之荣身材高,见他伸手摸自己的头不大利便,忙低下头来,让他摸到自己头顶。先前韦小宝大发性情,吴之荣跪下叩头,已除下了帽子,韦小宝手掌按在他剃得平滑的头皮上,逐步向后抚去,便如是抚摸一头摇尾乞怜的狗子一般,手掌摸到他的后脑,心道:“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须在这里砍上他妈的一刀。”问道:“这件事情,除你之外,尚有旁人得知么?”吴之荣道:“没有,没有。卑职知道事关重大,决不敢泄露半点风声,倘若给吴六奇这反贼知道逆谋已经败事,连忙起事,大人和卑职就半点劳绩也没有了。”韦小宝道:“对,你想得挺周到。咱们可要小心,千万别让抚台、藩台他们得知,抢先呈报朝廷,夺了你的大功。”吴之荣心花怒放,接连请安,说道:“是,是。全仗大人维持栽培。”

韦小宝把顾炎武那封信揣入怀里,说道:“这些诗集子,且都留在这里。你悄悄去把顾炎武那几人都带来,我盘问明确之后,就点了戎马,派你押解,送去北京。我亲自拜折,启奏皇上。这一场大劳绩,你是第一,我叨光也得个第二。”吴之荣喜不自胜,忙道:“不,不。大人第一,卑职第二。”韦小宝笑道:“你见到皇上之后,说甚么话,待会我再细细教你。只要皇上一喜欢,你做个巡抚、藩台,包在我身上就是。”吴之荣喜欢得几欲晕去,双手将诗集文集放在桌上,咚咚咚的连磕响头,这才辞出。

韦小宝生怕中途有变,点了一队骁骑营军士,命一名佐领带了,随同吴之荣去提监犯。

他回到内堂,差人去传李力世等前来商议。只见双儿走到跟前,突然跪在他眼前,呜咽道:“相公,我求你一件事。”韦小宝大为希奇,忙握住她手,拉了起来,却不放手,柔声道:“好双儿,你是我的命脉,有甚么事,我一定给你办到。”见她面颊上泪水不停流下,提起左手,用衣袖给她抹眼泪。双儿道:“相公,这件事为难堪很,可是我……我不能不求你。”韦小宝左臂搂住她腰,道:“越是为难的事,我给你办到,越显得我痛爱我的好双儿。甚么事,快说。”双儿苍白的脸上微现红晕,低声道:“相公,我……我要杀了适才谁人官儿,你可别生我的气。”韦小宝心想:“这件事咱俩志同道合,你来求我,那是妙之极矣。”问道:“这官儿甚么地方冒犯你了?”双儿抽抽噎噎的道:“他没冒犯我。这个吴之荣,是我家的大对头,庄家的老爷、少爷,全是给他害死的。”韦小宝登时省悟,那晚在庄家所见,个个是女子未亡人,屋中又设了许多灵位,原来罪魁罪魁即是此人,问道:“你没认错人吗?”双儿泪水又是扑簌簌的流下,呜咽道:“不……不会认错的。那日他……他带了公差衙役来庄家捉人,我年岁还小,不外他那凶恶的容貌,我说甚么也不会忘记。”

韦小宝心想:“我须当显得十分为难,她才会大大见我的情。”皱起眉头,沉思片晌,犹豫道:“他是朝廷命官,扬州府的知府,天子恰好派我到扬州来服务,你如杀了他,只怕我的官也做不成了。适才他又来跟我说一件大事,你要杀他,恐怕……恐怕……”双儿十分着急,流泪道:“我……我原知道要教相公为难。可是,庄家的老太太,三少奶奶她们……天天在灵位之前叩头,立誓要杀了这姓吴的恶官报仇雪恨。”

韦小宝一拍大腿,说道:“好!是我的好双儿求我,就是你要我杀了天子,要我自杀,我都依你的,况且一个小小知府?可是你得给我亲个子邬。”

双儿满脸飞红,又喜又羞,转过了头,低声道:“相公待我这样好,我……我这小我私家早就是你的了。你……你……”说着低下了头去。韦小宝见她婉娈柔顺,心肠一软,倒不忍就此对她轻薄,笑道:“好,等咱们大功告成,我要亲嘴,你可不许逃走。”双儿红着脸,徐徐点了颔首。韦小宝道:“倘若你现在杀他,这仇报得照旧不够痛快。我让你带他去庄家,教他跪在庄家众位老爷、少爷的灵位之前,让三少奶奶她们亲手杀了这狗头,你说可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新书推荐: 知识系神豪 我的血条超级长 末日!别人求生,我游山玩水 依靠系统征战宇宙 开局一本秘籍,我在末世嘎嘎乱杀 生物变异:我靠吸血进化 冰河末世:蛮荒中重启文明 王妃从小坏坏哒 天地异变:我家玉树要吃我 [综]无面女王
返回顶部
document.wri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