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幻超能 > 鹿鼎记 > 第十三回 翻覆两家天假手 兴衰...

第十三回 翻覆两家天假手 兴衰...(1/2)

目录
好书推荐: 美人图 TI10回到赛前ban猛犸 开局我割了恶鬼的腰子卖钱 除却巫山不是云 调教天龙美眉 一宠成婚:萌妻乖乖入怀 暧昧神医 别惹我!我有望运之瞳 叶凡唐若雪王婿 霸道总裁:老婆复婚吧

韦小宝的住处是在乾清门西、南库之南的御膳房侧,往北绕过养心殿,折而向西,过西三所、养华门、寿安门,往北过寿安宫、英华殿之侧,转东过西铁门,向北出了神武门。那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后门,一入迷武门,即是出了皇宫,当下迳往高升茶室来。

一坐定,茶博士泡上茶来,便见高彦超逐步走近,向他使个眼色。韦小宝点了颔首,见高彦超出了茶室,于是喝了几口茶,在桌上抛下一钱银子,说道:“今儿这回书,没什么听头。”逐步踱将出去,果见高彦超级在街角,走得几步,即是两顶轿子。

高彦超让韦小宝坐了一顶,自己跟了一段路,四下审察见无人追随,坐上了另一顶。

轿夫健步如飞,行了一顿饭时分,停了下来。韦小宝见轿子所停处是座小小的四合院,随着高彦超入内。一进大门,便见天地会的众兄弟迎了上来,躬身行礼。这时李力世、关安基、祁彪清等人也都已从天津、保定等地赶到,此外樊纲、风际中、玄贞道人,以及那钱老板都在其内。

韦小宝笑问:“钱老板,你到底尊姓台甫哪?”钱老板道:“不敢,属下真的是姓钱,名字叫做老本,原来的本,不是老板的板。意思是做生意蚀了老本。”韦小宝哈哈大笑,说道:“你精明得很,倘若真是做生意,人家的老本可都给你赚了过来啦。”钱老本微笑道:“韦香主,您夸奖啦!”

众人将韦小宝让到上房中坐定。关安基心急,说道:“韦香主,你请看。”说着递过一张大红泥金帖子来,上面浓浓的黑墨写着几行字。韦小宝不接,说道:“这些字嘛,他们认得我,我可跟他们没什么友爱,哥儿俩这是初次相会,不认识。”

钱老本道:“韦香主,是张请帖,请咱们用饭去的。”韦小宝道:“那好得很哪,谁这么赏脸?”钱老本道:“帖子上写的名字是沐剑声。”

韦小宝一怔,道:“沐剑声?”钱老本道:“那即是沐王府的小公爷。”韦小宝颔首道:“‘花雕茯苓猪’的哥哥。”钱老本道:“正是!”韦小宝问道:“他请咱们大伙儿都去?”钱老本道:“他帖子上写得倒很客套,请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率同天地会众位英雄同去赴宴,就是今晚,是在向阳门内南芽菜胡同。”韦小宝道:“这次不在杨柳胡同了?”钱老本道:“是啊,在京城里做事,落脚的地方得时时掉换才是。”

韦小宝道:“你想他是什么意思?在酒饭里下他妈的蒙汗药?”李力世道:“按理说,云南沐王府在江湖上这么大的名头,沐剑声又是小公爷的身份,是跟咱们总舵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决不能使这等下三滥的运动。不外会无好会,宴无好宴,韦香主所虑,却也不行不防。”韦上宝道:“咱们去不去吃这顿饭?哼哼,宣威火腿,过桥米线,云南汽锅鸡,那是有得触祭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关安基道:“大伙儿要请韦香主示下。”

韦小宝笑道:“一顿好酒好饭,今晚大伙儿总是有得下肚的。要太太平平呢,就让我作东道,咱们吃馆子去,吃过饭后,再来推牌九赌钱,叫花女人也可以,都是兄弟会钞。你们如想给我省钱呢,大伙儿就去扰那姓沐的。”这番话说得慷慨大方,实在却十分滑头,去不去赴宴,自己不拿主意。

关安基道:“韦香主请众兄弟吃喝玩乐,那是最开心不外的。不外这姓沐的邀请咱们,要是不去,难免堕了天地会的威风。”韦小宝道:“你说该去?”眼光转到李力世、樊纲、祁彪清、玄贞、风际中、钱老本、高彦超级人脸上,见各人都徐徐点了颔首。

韦小宝道:“大伙儿都说去,咱们就去吃他的,喝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毒药来呢?咱们咕噜一声,也他妈的吞入了肚里。这叫做英雄不怕死,怕死不英雄。”

李力世道:“各人小心在意,总瞧得出一些眉目。大伙儿商量好了,有的品茗,有的不喝,有的饮酒,有的不饮,有的不吃肉,有的不吃鱼。就算他们下毒,也不能让他们一网打尽。但如各人什么都不吃,可又惹他们笑话了。”

众人商量定当,闲谈一会。挨到申牌时分,韦小宝除下了太监服色,又妆扮成个令郎哥儿的容貌。他仍坐了轿子,在众人蜂拥之下,往南芽菜胡同而去。韦小宝心想:“在宫里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只怕老婊子来杀我,那有这般做青木堂香主的逍遥快乐?只是师父付托过,要我在宫里打探消息,倘若自行出来,只怕香主虽然做不成,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咱们也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南芽菜胡同约在两里之外。轿子刚停下,便听得鼓乐丝竹之声。韦小宝从轿中出来,耳边听得一阵唢呐吹奏,心道:“娶媳妇儿吗?这般热闹。”

只见一座大宅院大门中开,十余人衣冠齐楚,站在门外迎接。当先一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高瘦,英气勃勃”说道:“在下沐剑声,恭迎韦香主台端。”

韦小宝这些日子来结交亲贵官宦,对方这等执礼甚恭的局势见得惯了。常言道:“居移气,养移体”,他逐日里和天子相伴,什么亲王、贝勒、尚书、将军,时时晤面,也不妥什么一会子事,因此年岁虽小,已自然而然有股威严气象。沐剑声名气虽大,却也大不外康亲王、吴应熊这些人,当下拱了拱手,说道:“小公爷多礼,在下可不敢当。”审察他相貌见他面容微黑,眉目之间,和小郡主沐剑屏依稀有些相似。

沐剑声早知天地会在北京的首领韦香主是个小孩,又听白寒枫说这孩子武艺低微,油嘴滑舌,是个小泼皮,意料他不外倚仗师父陈近南的靠山,才做得香主,现在见他神气镇定,一副漫不在乎的容貌,心想:“这孩子只怕也有点儿门道。”当下让进门去。

厅中椅上上了河谛套子,放着锦垫,各人分宾主就座。“圣手居士”苏冈、白寒枫和其余十多人都垂手站在沐剑声之后。

沐剑声与李力世、关安基等人一一通问姓名,说了许多久仰台甫等等客套话。李力世等均想:“这位沐家小公爷倒没架子,说话依足了江湖上的规则。”

西崽送上香茶,厅口的鼓乐手又吹奏起来,用是接待贵宾的隆重礼数。鼓乐声中,沐剑声付托:“开席!”引着众人走进内厅。手下人关上了厅门。

厅上居中一张八仙桌,披着绣花桌围,下首左右各有一桌,桌上器皿陈设虽无康亲王府的豪阔,却也颇为精致。沐剑声微微躬身,说道:“请韦香主上座。”韦小宝看这局势,这首席当是自己坐了,说道:“这个,咱们只好不客套啦。”沐剑声在下首主位相陪。

各人坐定后,沐剑声道:“有请师父。”

苏冈和白寒枫走进内室,陪了一个老人出来。沐剑声站着相迎,说道:“师父,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今日台端惠临,可给足了我们体面。”转头向韦小宝道:“韦香主,这位柳老师傅,是在下的受业恩师。”

韦小宝站起身来,拱手道:“久仰。”见这老人身材高峻,满酡颜光,白须稀稀落落,足有七十明年年岁,精神丰满,双目炯炯有神。

那老人眼光在韦小宝身上一转,笑道:“天地会迩来好大的名头……”他话声极响,这几句话随口说来,却和凡人放大了嗓子叫嚷一般,接着道:“……果真是英才辈出,韦香主如此少年,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奇才。”

韦小宝笑道:“是少年,倒也不错,只不外既不是英才,更不是奇才,实在是个蠢才。那日给白师傅扭住了手,转动不得,险些儿连‘我的妈啊’也叫了出来。在下的武功认真稀松寻常之至。哈哈,可笑!可笑,哈哈!”

众人一听,都愕然失色。白寒枫的脸色更十分离奇。

那老人哈哈哈的笑了一阵,说道:“韦香主性子爽直,果真是英雄本色。老汉可有三分佩服了。”韦小宝笑道:“三分佩服,未免太多,有他妈的一分半分,不将在下看成没前程的小叫化、小花招、小猴儿,也就是了。”那老人又哈哈大笑,道:“韦香主说笑了。”

玄贞道人道:“老前辈可是威震天南、武林中人称‘铁背苍龙’的柳老英雄吗?”那老人笑道:“不错,玄贞道长倒还知道老汉的贱名。”玄贞心中一懔:“我还没通名,他已知道我名字,沐家这次可打点得十分周到。“铁背苍龙”柳大洪成名已久,听说当年沐天波对他也好生敬重。清军打平云南,柳大洪出全力救护沐氏遗孤,沐剑声即是他的亲传门生,乃是沐王府中除了沐剑声之外的第一号人物。”躬身说道:“柳老英雄当年怒江诛三霸,腾冲杀清兵,侠名播于天下。江湖上后生小子说起老英雄来,无不敬仰。”

柳大洪道:“嘿嘿,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还说他作甚?”脸色显得十分喜欢。

沐剑声道:“师父,你老人家陪韦香主坐。”柳大洪道:“好!”便在韦小宝身旁坐下。这张八仙桌向外一边空着,上首是韦小宝、柳大洪,左首是李力世、关安基,右首下座是沐剑声、上座虚位以待。天地会群豪均想:“你沐王府又要请一个什么厉害人物出来?”只听沐剑声道:“扶徐师傅出来坐坐,让众位好朋侪见了,也好放心。”

苏冈道:“是!”入内扶了一小我私家出来。

李力世等人一见,都是又惊又喜,齐叫:“徐三哥!”这人弓腰曲背,正是“八臂猿猴”徐天川。他脸色蜡黄,伤势未愈,但性命显然已经无碍。天地会群豪一齐围了上去,纷纷问好,不胜之喜。

沐剑声指着自己上首的坐位,说道:“徐师傅请这边坐。”

徐天川走上一步,向韦小宝躬身行礼道:“韦香主,你好。”韦小宝抱拳还礼道:“徐三哥你好,迩来膏药生意不大蓬勃罢?”徐天川叹了口吻,道:“简直没生意。属下给吴三桂手下的走狗掳了去,险些送了老命,幸蒙沐家小公爷和柳老英雄相救脱险。”

天地会群豪都是一怔。樊纲道:“徐三哥,原来那日的事,是吴三桂手下那批汉奸做的手脚。”徐天川道:“正是。这批汉奸闯进回春堂来,捉了我去,那卢……卢一峰这狗贼臭骂了我一顿,将一张膏药贴在我嘴上,说要饿死我这只老猴儿。”

众人听得卢一峰在内,那是决计不会错的了。樊纲、玄贞等齐向苏冈、白寒枫道:“那日多有冒犯。众位英雄义气深重,我天地会谢谢不尽。”苏冈道:“不敢。我们只是奉小公爷之命服务,不敢居功。”白寒枫哼了一声,显然援救徐天川之事大违他的意愿。关安基道:“徐三哥给人掳去后,我们随处检察,寻不到线索,心下这份焦虑,那也不用说了。贵府居然救出了徐三哥,令人好生佩服。”苏冈道:“吴三桂手下的云南狗官,都是沐家死对头,我们自然钉得他们很紧。这狗官冒犯徐三哥,给我们觉察了,也没什么希奇。”

韦小宝心想:“这小公爷倒精明的很,他妹子给我扣着,他先去救了徐老儿出来,好求我放他妹子。我且装作不知,却听他有何话说。”向徐天川道:“徐三哥,你给白二侠打得重伤,他手上的劲道可厉害得很哪,你活得了吗?不会就此去世罢?”

徐天川道:“白二侠当日手下容情,属下将养了这几日,已好得多啦。”

白寒枫向韦小宝怒目而视。韦小宝却笑吟吟地,似乎全然没瞧见。

众仆斟酒上菜,菜肴甚是丰盛。天地会群豪一来见徐天川是他们所救,二来又有“铁背苍龙”柳大洪这等台甫鼎鼎的老英雄在座,意料决计不致放毒,尽皆去了疑虑之心,酒到杯干,放怀吃喝。

柳大洪喝了三杯酒,一捋胡子,说道:“众位老弟,贵会在京城直隶,以那一位老弟为首?”李力世道:“在京城直隶一带,敝会之中,职位最尊的是韦香主。”柳大洪颔首道:“很好,很好!”喝了一杯酒,问道:“但不知这位小老弟,于贵我双方的纠葛,能有所继续么?”

韦小宝道:“老伯伯,你有什么付托,不妨说出来听听。我韦小宝人小肩膀窄,小事还能继续这么一分半分,大事可就把我压垮了。”

天地会与沐王府群豪都不由微微皱眉,均想:“这孩子说话流氓气十足,一启齿就耍无赖,不是英雄好汉的气概。”

柳大洪道:“你不能继续,这件事可也不能罢休。那只好请小老弟传话去给尊师,请陈总舵主赶来处置惩罚了。”韦小宝道:“老伯伯有什么事要跟我师父说,你写一封信,我们给你送去即是。”柳大洪嘿嘿一笑,道:“这件事吗,是白寒松白兄弟死在徐三爷手下,不知如何了却,要请陈总舵主拿一句话出来。”

徐天川霍的站起,昂然说道:“沐小公爷、柳老英雄,你们把我从汉奸手下救了出来,免遭恶徒折辱,在下谢谢不尽。白大侠是在下失手所伤,在下一命抵一命,这条老命赔了他即是,又何须让陈总舵主和韦香主为难?樊兄弟,借你佩刀一用。”说着伸出右手,向着樊纲,意思很是明确,他是要就地自刎,了却这场公案。

韦小宝道:“慢来,慢来!徐三哥,你且坐下,不用这么性急。你年岁一大把,怎地火气这么大?我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不是?你不听我付托,可也太不给我体面了。”天地会中“不遵下令”的罪名十分重大,徐天川忙躬身道:“徐天川知罪,敬奉韦香主下令。”

韦小宝点颔首,说道:“这才像话。白大侠死也死了,就算要徐三哥抵命,人也活不转啦,做来做去总是赔本生意,可不是生意经。”

众人的眼光都瞪视在他脸上,不知他接下去要乱说八道什么。天地会群豪尤其担忧,均想:“本会在武林中的声名,可别给这什么也不懂的小香主给松弛了。倘若他说出一番不三不四的言语来,传到江湖之上,我们日后可没脸见人。”

只听韦小宝接着道:“小公爷,你这次从云南来到北京,身边就带了这几位朋侪么?似乎少了一点罢?”

沐剑声哼了一声,问道:“韦香主这话是什么用意?”韦小宝道:“那也没什么用意。小公爷这样尊贵,跟我韦小宝大不相同,来到京城,不多带一些人保驾,一个不小心,给清廷走狗拿了去,岂不是大大的犯不着?”沐剑声长眉一轩,道:“清廷走狗想要拿我,可也没这么容易。”韦小宝笑道:“小公爷武艺惊人,打遍天下……嘿嘿……这个对手很少,官府自然捉你不去了。不外……不外沐王府中其他的朋侪,未必个个都似小公爷这般了得,倘若给他们顺手牵羊,反手牵牛,这么希里呼噜的请去了几位,似乎也不怎么有趣了。”

沐剑声一直岑寂脸听他嬉皮笑脸的说话,等他说完,说道:“韦香主此言,可是讥刺在下么?”说到这句话时,脸上神色越发难看。

韦小宝道:“不是,不是。我这人一生一世,只有给人家侮辱,决不会去侮辱人家的。人家抓住了我的手,你瞧,乌青也还没退,痛得我死去活来,这位白二侠,嘿嘿,手劲真不迷糊,那两招‘横扫千军’、‘高山流水’,可了不起,去援救你们给官府拿了去的朋侪,肯定管用,说什么也是旗开告捷,马到乐成。”

白寒枫脸色铁青,待要说话,终于强行忍住。柳大洪向沐剑声望了一眼,说道:“小兄弟,你的话有些高深莫测,你们不大明确。”韦小宝笑道:“老爷子太客套了。我的话低浅莫测是有的,‘高深莫测’四字,那可不敢当了。低浅之至,低浅之至。”

柳大洪道:“小兄弟说道:我们沐王府中有人给官府拿了去,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小宝道:“一点意思也没有。小王爷,柳老爷子,我酒量也是低浅莫测,多数是我喝醉了酒,乱说八道,他妈的作不得数。”

沐剑声哼了一声,强抑怒气,说道:“原来韦香主是消遣人来着。”韦小宝道:“小公爷,你想消遣吗?你在北京城里逛过没有?”沐剑声威风凛凛汹汹的道:“怎么样?”韦小宝道:“北京城可大得很哪,你们云南的昆明,那是没北京城大的了,是不是?”沐剑声愈益恼怒,高声道:“那怎么样?”

关安基听韦小宝东拉西扯,越来越不成话,插口道:“北京城十丈软红,就惋惜给清廷占了去,咱们稍有血性之人,无不恼恨。”

韦小宝不去理他,继续说道:“小公爷,你今天请我喝酒,在下没什么酬金,几时你有空,我带你到北京城各处走走。有个熟人带路,就不会走错了。否则的话,倘若乱撞乱走,一不小心,走进了清廷的皇宫,小公爷武功虽高,可也不大利便。”

柳大洪道:“小兄弟言外有意,你如当我是朋侪,可不行以请你说得更明确些?”

韦小宝道:“我的话再明确没有了。沐王府的朋侪们,武功都是极高的,什么‘横扫千军’、‘高山流水’,使得再厉害也没有了,就惋惜在北京城里人生路不熟,在街上走走,三更半夜里又瞧不大清楚,浑浑噩噩的,说不定就逛进了紫禁城去。”

柳大洪又向沐剑声望了一眼,问韦小宝道:“那又怎样?”

韦小宝道:“听说紫禁城中一道道门户许多,一间间宫殿许多,胡乱走了进去,如果没有天子、皇太后带路,很容易迷路,一辈子走不出来,也是有的。在下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子、皇太后有没有空,白昼黑夜给人带路。或许沐王府小公爷体面大,你们手下众位朋侪们抬了小公爷的字号出来,把小天子、皇太后这老婊子吓倒了,也难说得很。”

众人听他管皇太后叫作“老婊子”,都觉颇为新鲜。关安基、祁彪清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韦小宝在肚里经常骂太后为“老婊子”,现在竟能在公开场合之间高声骂了出口,心中的痛快认真难以形容。

柳大洪道:“小公爷的手下行事小心审慎,决计不会闯进皇宫去的。听说吴三桂那大汉奸的儿子吴应熊也在北京,他派人去皇宫干些运动,也未可知。”

韦小宝颔首道:“柳老爷子说得不错。在下有个赌骰子的小朋侪,是在皇宫里服侍御前侍卫的。他说昨晚宫里捉到了几名刺客,招认出来是沐王府小公爷的手下……”

沐剑声失惊道:“什么?”右手一颤,手里的羽觞掉了下来,当的一声,碎成几片。

韦小宝道:“我原来倒也相信,心想沐家是大明的大大忠臣,派人去行刺清廷天子,那是……那是这个大大的英雄好汉。现在听柳老爷子说了,才知原来是汉奸吴三桂的手下,那可饶他们不得了。我马上去跟那朋侪说,叫他想法子好好整治一下这些刺客。他妈的,大汉奸的手下,有什么好工具了?非叫他们多吃些苦头不行。”

柳大洪道:“小兄弟,你那位朋侪尊姓台甫?在清廷宫里担任什么职司?”

韦小宝摇头道:“他是给御前侍卫扫地、冲茶、倒便壶的小厮,说出来难看的很,人家叫他癞痢头小三子,有什么尊姓台甫了?那些刺客给绑着,我原来叫癞痢头小三子偷偷拿些好工具给他们吃。柳老爷子既说他们是大汉奸的手下,我可要叫他拿刀子在他们大腿上多戳上几刀,省得给那些乌龟王八蛋逃了。”

柳大洪道:“我也只是臆测之辞,作不得准。他们既然胆敢到宫中行刺,那也是了不起的好男子。韦香主如能托贵友照看一二,也是出于江湖上的义气。”

韦小宝道:“这癞痢头小三子,跟我最好不外,他赌钱输了,我总十两八两的给他,从来不要他还。小公爷和柳老爷子有什么付托,我叫小三子去干,他可不敢推托。”

柳大洪吁了一口吻,说道:“如此甚好。不知宫里擒到的刺客共有几人,叫什么名字。这些刺客胆子不小,我们是很佩服的,眼下不知是否很吃了苦头,贵友如能代为探询,在下很承韦香主的情。”

韦小宝一拍胸脯,说道:“这个容易。惋惜刺客不是小公爷手下的兄弟,否则的话,我设法救他一个出来。交了给小公爷,一命换一命,那么徐年迈失手伤了白大侠之事,也就算一笔勾销了。”

柳大洪向着沐剑声瞧去,徐徐颔首。沐剑声道:“我们不知这些刺客是谁,但既去行刺清廷天子,总是仁人义士,是咱们反清复明的同道。韦香主,你如能设法相救,岂论成与不成,沐剑声永感大德。徐三爷和白年迈的事,自然再也休提。”

韦小宝转头向白寒枫瞧去,说道:“小公爷不提,就怕白二侠不愿罢休,下次晤面又来抓住我的手,捏得我大哭大叫,这味道可差劲的很。”

白寒枫霍地站起,朗声说道:“韦香主如能救得我们……我们……能救得那些失陷了的侠客义士,姓白的这只手冒犯了韦香主,自当断此一手,向韦香主陪罪。”

韦小宝笑道:“不用,不用,你割一只手给我,我要来干什么?再说,我那癞痢头兄弟有没本事去皇宫救人,那也难说得很。这些人行刺天子,那是多大的罪名,身上不知上了几道脚镣手铐,又不知有几多人看守。我说去救人,也不外吹吹牛,各人说着消遣而已。”

沐剑声道:“要到皇宫中救人,自然千难万难,我们也不敢指望乐成。但只要韦香主肯从中起劲,不管救得出、救不出,大伙儿一般的同感大德。”顿了一顿,又道:“尚有一件事,舍妹日前突然失踪,在下着急得很。天地会众位朋侪在京城交游辽阔,眼线众多,如能代为探询,设法相救,在下谢谢不尽。”

韦小宝道:“这件事容易办。小公爷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咱们酒也喝够了,我这就去找那癞痢头小三子商量商量。他妈的玩他两手,倒也快活。”一伸手,从怀中摸了些物事出来,往八仙桌上一摔,赫然是四粒骰子,滚了几滚,四粒尽是红色的四点朝天,韦小宝拍手道:“满堂红,满堂红,上上大吉!唉,可不要人人杀头,杀个满堂红才好。”

众人相顾失色,尽皆愕然。

韦小宝收起骰子,拱手道:“叨扰了,这就告辞。徐三哥跟我们回去,成不成?”

沐剑声道:“韦香主太客套了。在下恭送韦香主、徐三爷和天地会众位朋侪的台端。”

当下韦小宝和徐天川、李力世、关安基等人离席出门。沐剑声、柳大洪等直送至大门之外,眼看韦小宝上了轿,这才回进屋去。

群豪回到那四合院中。关安基最是性急,问道:“韦香主,宫里昨晚闹刺客么?瞧他们神情,多数是沐王府派去的。”韦小宝笑道:“正是。宫里昨晚来了刺客,这事谁也不敢泄漏,外间没一人得知,他们却丝绝不觉希奇,自然是他们干的。”玄贞道:“他们胆敢去行刺清廷天子,算得胆大包天,倒也令人好生钦佩。韦香主,他们给擒住了的人,你说能救得出么?只怕这件事极难。”

韦小宝在席上与沐剑声、柳大洪对答之时,早已打好了主意,要援救被擒的刺客,那是决无可能,但自己屋里床上,却好端端的躺着一个小郡主、一个方怡。小郡主不是刺客,是天地会捉进宫去的,放了也算不得数,那方怡却是闯进宫去的刺客,想法子让她混出宫来,却不是难事。他听玄贞这么问,微笑道:“多了不行,救个把人出来,多数还办获得。徐三哥只杀了白寒松一个,咱们弄一小我私家出来还他们,一命抵一命,他们也不亏损了。况且他们连本带利,尚有利息,连钱老板弄来的谁人小女人,一并也还了他们,尚有什么说的?钱老板,明天一早,你再抬两口死猪到御膳房去,再到我屋里装了人,我在厨房里大发性情,骂得你狗血淋头,说这两口猪欠好,逼你连忙抬出宫去。”

钱老板拍掌笑道:“韦香主此计大妙。装小女人的那口死猪,倒也而已,另一口可得挑选特大号的。”

韦小宝向徐天川慰问了几句,说道:“徐三哥,你别烦恼。卢一峰这狗贼冒犯了你,我叫吴应熊打断他的狗腿。”徐天川应道:“是,是。多谢韦香主。”心中半点不信:“这小孩子家胡言乱语,吴应熊是平西王的世子,多大的气焰,怎会来听你的话?”韦小宝答允替他解开误杀白寒松的死结,虽然好生谢谢,却也不信他真能办成这件大事。

韦小宝刚回皇宫,一进神武门,便见两名太监迎了上来,齐声道:“桂公公,快去,快去,皇上传你。”韦小宝道:“有什么要紧事了?”一名太监道:“皇上已催了频频,像是有急事。皇上在上书房。”

韦小宝快步赶到上书房。康熙正在房中踱来踱去,见他进来,脸有喜色,骂道:“他妈的,你死到那里去啦?”

韦小宝道:“回皇上:仆从心想刺客胆大妄为,如纷歧网打尽,恐怕不大妙,说不定还会生事,可叫皇上费心,须得找到漆黑主持的谁人正主儿才好。因此适才换了便服,到各处大街小巷走走,想探听一下,到底刺客的头儿是谁,是不是在京城之中。”

康熙道:“很好,可探到了什么消息?”韦小宝心想:“若说一探便探到消息,未免太巧。”说道:“走了半天,没见到什么惹眼之人,明天想再去检察。”

康熙道:“你乱走瞎闯,未必有用。我倒有个主意。”

韦小宝喜道:“皇上的主意必是好的。”康熙道:“适才多隆禀告,擒到的三个刺客口风很紧,岂论怎么拷打诱骗,始终咬实是吴三桂所遣,看来便再拷问,也问不出一句真话。我想不如放了他们。”韦小宝道:“放了?这……这太自制他们了。”

康熙道:“这些刺客是衔命驱使,虽然起义犯上,杀不杀无关大局,最要紧的是找到主谋,一网打尽,方无后患。”说到这里,微笑道:“放了小狼,小狼该去找母狼罢?”

韦小宝大喜,拍掌笑道:“妙极,妙极!咱们放了刺客,却漆黑盯着,他们自会去跟反贼的头子碰面。皇上神机神算,认真胜过三个诸葛亮。”

康熙笑道:“什么胜过三个诸葛亮?你这马屁未免拍得太过。只是如何盯着刺客,不让他们觉察,倒不大易办。小桂子,我给你一件差使,你冒充好人,将他们救出宫去,那些刺客当你是同道,自然带你去了。”韦小宝沉吟道:“这个……”康熙道:“这件事自然颇为危险,倘若给他们察觉了,非立时要了你的小命不行,只惋惜我是天子,否则的话,我真想自己去干一下子。这滋味可妙得很哪。”

韦小宝道:“皇上叫我去干,自然遵命,再危险的事也不怕。”

康熙大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早知你又智慧,又勇敢,很肯替我服务。你是小孩子,刺客不会起疑。我本想派两个武功好的侍卫去干,可是刺客不是笨人,未必会上当。一次试了不灵,第二次就不能再试了。小桂子,你去办这件事,就好象我亲身去办一样。”

康熙学武功之后,跃跃欲试。一直想干几件危险之事,但身为天子,究竟未便涉险,派韦小宝去干,就拿他看成自已替身,就算这件事由侍卫去办可能更好,他也宁愿差韦小宝去。他想小桂子年岁和我相若,武功不及我,智慧不及我,他办得成,我自然也办得成,差他去办,和自己亲手去干,也已差不了几多,虽然不能亲历其境,但也可想象得之。

康熙又道:“你要装得越像越好,最好能当着刺客之面,杀死一两名看守的侍卫,让这些刺客对你绝不怀疑。我再付托多隆,叫他放松盘问,让你带着他们出宫。”

韦小宝应道:“是!不外侍卫的武功好,只怕我杀他们不了。”康熙道:“你随机应变好了,但可得小心,别让侍卫先将你杀了。”韦小宝伸了舌头,道:“倘若给侍卫杀了,那可死得不明不白,小桂子反而成为反贼的同党。”

康熙双手连搓,很是兴奋,说道:“小桂子,你干成了这件事,要我赏你些什么?”韦小宝道:“这件事倘若办乐成,皇上一定开心。只要皇上开心,那可比什么犒赏都强。皇上下次再想到什么既有趣、又危险的玩意儿,仍然派我去办,那就好得很了。”康熙大喜,道:“一定,一定!唉,小桂子,惋惜你是太监,否则我一定赏你个大官做做。”

韦小宝心念一动,道:“多谢皇上。”心想:“总有一天,你会觉察我是冒牌太监,那时候可不知要如何生气了。”说道:“皇上,我求你一个膏泽。”康熙微笑道:“想做大官么?”韦小宝道:“不是!我替皇上赤胆忠心服务,倘若闯出了祸,惹皇上生气,你可得饶我性命,别杀我头。”

康熙道:“你只要真的对我忠心,你这颗脑壳瓜子,在脖子上就摆得稳稳的。”说着哈哈大笑。

韦小宝从上书房出来,寻思:“我本想放了小郡主和方女人给沐王府,但凭着皇上适才那番话,酿成了奉旨放刺客,那两个小女人倒不忙就放出去了。刺客的真正头儿,适才老子就同他们一块儿喝酒,要不要奏知皇上,将沐剑声小乌龟和柳大洪老家伙抓了起来?可是师父如知道我干这件事,定然不饶。他妈的,我到底还做不做天地会的香主哪?”

他在宫里人人奉承,康熙又对他十分宠信,一时之间,真想在宫里就当他一辈子的太监了,但一想到皇太后,禁不住心是一寒:“这老婊子说什么也要寻我晦气,老子在宫里可耽不恒久。”

当下来到乾清宫之西的侍卫房。当班的头儿正是赵齐贤。他昨晚既分得了银子,今日又从侍卫总管多隆处得了犒赏,得知是韦小宝在皇上眼前说了好话,一见他到来,喜欢得什么似的,一跃而起,迎了上来,笑道:“桂公公,什么好风儿吹得你台端惠临?”

韦小宝笑道:“我来瞧瞧那几个斗胆的反贼。”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差我来帮着套套口供,要查到主使他们的正主儿到底是谁。”赵齐贤颔首道:“是。”低声道:“三个反贼嘴紧得很,已抽断了两根皮鞭子,总是一口咬定,是吴三桂派他们来的。”韦小宝道:“让我去问问。”

走进西厅,见木柱上绑着三条男子,光着上身,已给打得血肉模糊。一个是虬髯大汉,另外两个是二十明年的年轻人,一个皮色甚白,另一个身上刺满了花,胸口刺着个狰狞的虎头。韦小宝寻思:“不知这二人之中,有没那刘一舟在内?”转头向赵齐贤道:“赵年迈,恐怕你们捉错了人,你且出去一会。”赵齐贤道:“是。”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韦小宝道:“三位尊姓台甫?”那虬髯男子怒目圆睁,骂道:“狗太监,凭你也配来问老子的名字。”韦小宝低声道:“我受人之托,来救一个名叫刘一舟的朋侪……”

他此话一出,三小我私家脸上都有惊异之色,相互望了一眼。那虬髯男子问道:“你受谁的托?”韦小宝道:“你们中间有没刘一舟这小我私家,有呢,我有话说,没有嘛,那就算了。”三人又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迟疑之色,生怕上当。那虬髯男子又问:“你是谁?”韦小宝道:“托我那两位朋侪,一位姓沐,一位姓柳。‘铁背苍龙’,你们认不认识?”

那虬髯男子高声道:“‘铁背苍龙’柳大洪在云南四川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沐剑声是沐天波的儿子,漂浮江湖,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一面说,一面连连摇头。

韦小宝颔首道:“三位既然不认得沐家小公爷和柳老爷子,那么定然不是他的朋侪了,想来这些招式也不识得。”说着拉开架子,使了两招沐家拳,自然是“横扫千军”与“高山流水”。

那胸口刺有虎头的年轻人“咦”了一声。韦小宝停手问道:“怎么?”那人道:“没什么。”虬髯男子问道:“这些招式是谁教的?”韦小宝笑道:“我妻子教的。”虬髯男子呸了一声,道:“太监有什么妻子?”说着不住摇头。他原来骂韦小宝为“狗太监”,厥后听他言语有异,行动奇异,免去了这个“狗”字。

韦小宝道:“太监为什么不能有妻子?人家愿嫁,你管得着么?我妻子姓方,单名一个怡字……”

那皮肉白皙的年轻人突然大吼一声,喝道:“乱说!”

韦小宝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要喷出火来,情急之状已达极点,意料这人即是刘一舟了,见他一张长方脸,相貌颇为英俊,只是暴怒之下,神情未免有些可怖,当下笑道:“什么乱说?我妻子是沐王府中刘白方苏四各人将姓方的后人。跟我做媒妁的姓苏,名叫苏冈,有个外号叫作‘圣手居士’。尚有个媒妁姓白,他兄长白寒松最近给人打死了,那白寒枫穷极无聊,就给人做媒妁骗钱,收殓他死了的兄长……”

那年轻人越听越怒,大吼:“你……你……你……”

那虬髯男子摇头道:“兄弟,且别作声。”向韦小宝道:“沐王府中的事儿,你倒知道得挺多。”

韦小宝道:“我是沐王府的女婿,丈人老头家里的事,怎么不知道?那方怡方女人原来不愿嫁我的,说跟她师哥刘一舟已有婚姻之约。但听说这姓刘的不上进,投到了大汉奸吴三桂的部下,进皇宫来行刺。你想……吴三桂这大汉奸……”说到这里,压低了嗓子道:“勾通外敌,将我大明天子的花花山河竟然双手馈赠给了清廷。吴三桂这家伙,通常我汉人,没一个不想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刘一舟这小子,什么主子欠好投靠,干么去投了吴三桂?方女人自然面目无光,再也不愿嫁他了。”

那年轻人急道:“我……我……我……”

那虬髯男子摇头道:“人各有志,左右在清宫里当太监,也不是什么色泽事情。”

韦小宝道:“对,对!虽然没什么色泽。我妻子记挂着旧情人,定要我盘问清楚,那刘一舟到底死了没有,如果真的死了,她嫁给我越发心安理得,以后没了牵挂。不外要给她的刘师哥安个灵位,烧些纸钱。三位朋侪,你们这里没有刘一舟这人,是不是?那我去回复方女人,今晚就同我拜堂完婚了。”说着转身出外。

那年轻人道:“我就是……”那虬髯男子大喝:“别上当!”那年轻人用力挣了几下,怒道:“他……他……”突然间一口唾沫向韦小宝吐了过来。

韦小宝闪身避开,见这三人的手脚都用粗牛筋给牢牢绑在柱上,决计难以挣脱,心想:“这人显着是刘一舟,他本就要认了,却给这大胡子阻住。”一沉吟间,已有了盘算,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再去问问我妻子。”

回到外间,向赵齐贤道:“我已问到了些眉目,别再拷打了,待会儿我再来。”

其时天已昏黑,韦小宝心想方怡和沐剑屏已饿得很了,不即回房,先去付托御膳房中手下太监,开一桌丰盛筵席来到屋中,说道昨晚众侍卫擒贼有功,今日要设宴庆贺,席上商谈擒拿刺客的秘密大事,不必由小太监服侍。

他开锁入房,轻轻推开内室房门。沐剑屏低呼一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韦小宝笑道:“等得你心焦死了,是不是?我可探询到了好消息。”

方怡从枕上抬起头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韦小宝点亮了桌上蜡烛,见方怡双眼红红地,显是哭泣过了,叹了口吻,说道:“这消息在你是大好,对我却是糟透糟透,一个刚得手的好妻子凭空飞了。唉,刘一舟这家伙居然没死。”

方怡“啊”的一声呼叫,声音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沐剑屏喜道:“我们刘师哥平安没事?”

韦小宝道:“死是还没死,要活恐怕也不大容易。他给宫里侍卫擒住了,咬定说是大汉奸吴三桂派到宫里来行刺的,死罪虽然难逃,传了出去,江湖上英雄好汉都说他给吴三桂做走狗,杀了头之后,这声名也就臭得很。”

方怡上身抬起,说道:“我们来到皇宫之前,早就已想到此节,但求扳倒了吴三桂这奸贼,为先帝与沐公爷报得深仇大恨,自己的性命和死后声名,早已置之度外。”

韦小宝大拇指一翘,道:“好,有节气!吾老公佩服得很。方女人,咱们有一件大事,得商量商量。如果我能救得你的刘师哥活命,那你就怎样?”

方怡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你认真救得我刘师哥,你岂论差我去做什么艰难危险之事,方怡决不能皱一皱眉头。”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十分爽性。

韦小宝道:“咱们订一个约,好欠好?小郡主作个见证。如果我将你刘师哥救了出去,交了给小公爷沐剑声和‘铁背苍龙’柳大洪柳老爷子……”沐剑屏接口道:“你知道我哥哥和我师父?”韦小宝道:“沐家小公爷和‘铁背苍龙’台甫鼎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沐剑屏道:“你是好人,如果能救得刘师哥,大伙儿都谢谢你的膏泽。”

韦小宝摇头道:“我不是好人,我只做买卖。刘一舟这人非同小可,乃是行刺天子的钦犯。我要救他,那是冒了自己性命的大险,是不是?官府一查到,不光我人头落地,连我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三个哥哥、四个妹子,尚有姨丈、姨母、姑丈、姑母、娘舅、舅母、外公、外婆、表哥、表弟、表姊、表妹,一古脑儿都得砍头,是不是?这叫做满门抄斩。我家里的金子、银子、屋子、锅子、裤子、鞋子,一古脑儿都得给没入官,是不是?”

他问一句“是不是”,沐剑屏点了颔首。

方怡道:“正是,这件事牵累太大,可不能请你办。横竖我……我……师哥死了,我也不能在世,各人认命罢啦。”说着泪珠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韦小宝道:“不忙伤心,不忙哭。你这样羞花闭月的尤物儿,泪珠儿一流下来,我心肠就软了。方女人,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干。我定须将你的刘师哥去救出来。咱们一言为定,救不出你刘师哥,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做仆从。救出了你刘师哥,你一辈子做我妻子。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就是这一句话。”

方怡怔怔的瞧着他,脸上红晕徐徐退了,现出一片苍白,说道:“桂年迈,为了救刘师哥性命,什么事……什么我都肯,倘若你真能救得他平安周全,要我一辈子……一辈子服侍你,也无不行。只不外……只不外……”

刚说到这里,屋外脚步声响,有人说道:“桂公公,送酒席来啦!”方怡连忙住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新书推荐: 知识系神豪 我的血条超级长 末日!别人求生,我游山玩水 依靠系统征战宇宙 开局一本秘籍,我在末世嘎嘎乱杀 生物变异:我靠吸血进化 冰河末世:蛮荒中重启文明 王妃从小坏坏哒 天地异变:我家玉树要吃我 [综]无面女王
返回顶部
document.wri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