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痴人旧梦（1/2）

世人皆道，她北陵珂是为情所困，投河自尽，但他们不知道，真正让她心寒的，从来都不是南应寻。

那个人，是她的父王。

印象中，父王一共对她笑过三次。一次，是她十七岁时，第一次在应天论剑上夺了魁；一次，是她在马栏秋围中猎得金雕；另一次，是她攻破荒谷，夺得大虞，凯旋而归。

其余时候，他对她总是面无表情，甚至是横眉冷对。就比如现在，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那个一直视他为英雄，拼命想得到他青睐的女儿。

北陵珂被紧急召入大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北陵王就满脸怒气地让她跪下。

她自然不敢违抗王命，跪下后抬头看了方棋盛一眼：“不知儿臣犯了何罪，还请父王示下。”

方棋盛是汝南方氏现任宗主，一月前的应天论剑便是由汝南方氏与南应王室共同举办。在那次盛会上，北陵珂与银面将军玄风并列魁首，可就在众人欢庆之时，却遇群妖来袭，死伤无数。北陵珂与玄风一马当先，联手抗敌，这才为众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方棋盛手里抓着个奄奄一息的小妖，冷哼一声：“四王姬，我本敬你是巾帼英雄，却不想你竟为了提高自身修为，与妖类勾结！简直枉为修士！”

北陵珂一头雾水：“方宗主讲话要负责，本将军何时与妖类勾结了？”

“你还装？”方棋盛义正言辞，“应天论剑之时，我门下十八位玄士亲手布下结界，却被妖类轻而易举地打破，真是奇也怪也！这小妖精都交代了，组织这次袭击的是树妖若翁！正是你从北泽带回来的！”

若翁？！北陵珂皱起眉头，满脸都写着不信。

若翁本是一只修行千年的板蓝根精，修为极低，至今仍是童子之形。他被贼寇蒙骗，稀里糊涂地制造了破解荒谷幻境的解药，也因此成为了北陵头号战犯。北陵珂瞒着众人将他带回来，是想让他先给二哥的心上人治病，再交由兵部处理。可人算不如天算，二哥为了给心上人采药，独自一人与上川岛守阵灵兽对战，失去了双腿。北陵珂一时心急，拉起若翁就往宫里跑，却正好撞上了北陵王。

当日，北陵王便暴怒不已，将若翁打入了砚溪观大牢，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北陵珂身为大将军，却包庇战犯，说轻了是胆大妄为，说重了，就是居心叵测。如今，这根刺被怀疑与忌惮浇灌，愈发粗壮，他看北陵珂也就愈发不顺眼了。

“父王，若翁您是见过的，他修为极低，如何能号令如此多的妖怪？”北陵珂辩解到，“方宗主若是不信，可同我前去砚溪观将若翁提出来审问！”

“审问？他昨夜便出逃了，”想到北陵珂之前是如何护着若翁，北陵王脸色差极了，“你以为人家会坐以待毙吗？”

出逃？北陵珂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前浮现的还是若翁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甜甜地喊着她姐姐。

原来，这数月的情分，竟都是为了获取情报伺机发动袭击吗？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就在今早，她还想着如何劝说父王对他从轻发落。

可笑，真是可笑。

“陛下，”方棋盛道，“四王姬勾结妖类，致使玄士死亡三人，修士死亡十八人，伤员上百，还请陛下秉公处理，还死伤者一个公道！”

“方宗主有所不知，逆女将若翁带回来，乃是看上了他的医术。至于应天偷袭一事，孤猜测她是被利用了。”北陵王有心替她开脱，毕竟她勾结妖类的罪名要是坐实了，丢的可是北陵王室的脸，但这话在北陵珂听来，却莫名有些感动。

“呵，人证物证聚在，陛下还要替她开脱？果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方棋盛恼怒不已，应天论剑遭受群妖攻击一事，已使方氏声名大落，如今既寻得罪魁祸首，他又怎能轻易放过？

“方宗主，”北陵珂听不下去了，开始为自己辩护，“我带若翁回来，的确只是为了救人。您说我勾结妖类，请问我堂堂北陵王姬，何必去做那样的勾当？”

这时，方棋盛手中的小妖怪气若游丝地开了口：“你体内的丹石，是我们少主的...”

闻言，北陵王与北陵珂双双变了脸，前者露出了一丝惊慌，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惊讶：她体内的丹石，不是属于父王亲手猎得的九尾狐妖吗，怎么又跟妖界少主扯上关系了？

“听见了吧？若不是你体内有小妖王的丹石......”

“行了！”北陵王几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方宗主的意思了，来人，将北陵珂压入刑部大牢，择日听审！”

直到御前侍卫按住北陵珂的肩膀，她还在怔怔地看着北陵王。他的反应从侧面证实了方棋盛的话，她体内的丹石真的是小妖王的。修灵届皆知，妖类修为越高，其丹石就越有裨益，若是能猎得妖王，采下丹石，轻轻松松便能灵力大涨。当然了，这也只是传说，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修士能猎得妖王。

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明明练的是同一套心法，北陵珂的灵力增幅却比旁人快了一倍不止。

她一直以为这叫天赋异禀，没想到厉害的却不是她，而是体内那颗丹石。

二十多年的骄傲，不过一场南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