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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角牌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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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心下感动,寻思道:“卢兄弟连夜为我写就,他待我真是不坏。”他取起那篇咏叹颂,霎时见到下头尚有一篇文章,秦仲海凝目去看,却是一篇情书,他急遽看去,只见满纸情爱,料来定是写给顾倩兮的。

秦仲海看得全身肉麻,只想掩面狂奔,心中忽想:“等等!老子不能白拿人家的物事,总该回报则个。”连忙阴侧侧地一笑,将那情书折起,悄没声地走了。

回到府中,天色已然大明,秦仲海找来管家,将两篇文章交了已往,喝道:“把这两篇鬼工具装到信封里了,老子一会儿要送出去。”

管家忙道:“两只信封上该写些什么?”

秦仲海皱起眉头,道:“一个叫做‘西角牌楼颂’,另一个叫……叫他奶奶的‘卿卿颂’,快去给我办妥了!”那管家忙不迭地允许,便自去了。

秦仲海倒在厅上,闭目歇息一阵,好容易管家写好两只信封,弥封装好,秦仲海伸手接过,便急遽往皇宫而去。行到西角牌楼,只见一众下属没精打彩,围了上来,道:“刚刚尚礼监的太监过来,要咱们把文章交上去,说诸位大学士不日便要品评了。”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怕他个屁!老子已经有了文章,保管还夺个头牌!”

众下属早知秦仲海痛恨念书写字,本在担忧受怕,此时听得秦仲海已将文章写就,不禁惊喜交集,都来追问详情。秦仲海笑道:“不必多说了,你们等着领奖吧!”率着众下属,便自得洋洋地往尚礼监而去。

行到四周,只见金吾卫、羽林卫、府军卫的人马都已在排队交搞,秦仲海向巩正仪招呼一声,道:“老巩你写得怎么样啊?”

巩正仪摇头苦笑道:“良久没提笔写字了,昨晚只把我忙到天明,差点没给折腾死。”

秦仲海见他额角多了好些鹤发,心下悄悄偷笑,寻思道:“老子昨晚喝酒喝到天亮,你老巩却要笃志苦思,嘿嘿,看来照旧咱们虎林军够份量。”

交完差后,又给尚礼太监叫去学习礼仪,说不日宫中便要过年,众人需得学习一番应对进退,以免在百官朝贺时难看。众太监通常便与御前侍卫不睦,难堪抓到这个良机,自是趁隙抨击,只把众侍卫折磨得怨声载道,火气冲天。秦仲海给请去习练盆栽园艺,饶他火贪一刀威力无穷,在这细活之前,也给折磨得双手哆嗦不已,恨不得将满园鲜花全数纵火焚毁。

待到出宫时,已是黄昏时分,秦仲海心下痛骂,又累又气之余,只得讪讪去了。

行到王府胡同外的谪仙楼,秦仲海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便急遽冲了进去,喝道:“给来两盆热炒,三斤白干。”

那掌柜忙道:“这位军爷,今儿个是寒食节,京城客店只有清茶准备,不卖酒肉吃食。”

秦仲海心下暗怒,想道:“老子今日怎么这等倒楣,到哪儿都未便利。”当下伸手往大门一敲,暴喝道:“他妈的!有吃的便成!”

那掌柜连忙道:“是,是,请客官上二楼去坐。”秦仲海坐了下来,伙计连忙送上花生果子,另为他煮了壶热茶。

秦仲海喝了口清茶,咬了口花生,不觉满口清香滋味,只觉口中淡出鸟来,他吃一口,骂一声,粗话连篇,直是威震四座。

正吃间,忽见右首靠窗处坐了对男女,两人形貌甚是俊雅秀美。秦仲海极目细看,见那男子正是杨肃观,女孩却是顾倩兮,两人正自谈笑说话,看来颇为愉快。

秦仲海心头火起,寻思道:“你奶奶的,咱们卢兄弟逐日在房里长吁短叹,你这小娘皮却来和人闲话家常,老子看了真个不顺眼。”转眼看那杨肃观,也是满心喜悦的容貌,心中更觉火大:“这几日几多大事未决,这风骚浪子还往脂粉堆里钻,老子今日替侯爷教训这畜生莠民!”他却忘了自己昨夜与卢云喝个酩酊烂醉陶醉,也算不上奉公守法。

眼见杨肃观未曾发现自己,秦仲海心下暗喜,正想拿花生丢他,忽见楼下一名女子言笑晏晏,正与一众王公大臣说笑。秦仲海细目去看,心中登时大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百花仙子”胡媚儿,此女是个浮浪性儿,那日在西岳上便见她使尽风骚,尽在对杨肃观眼去眉来,做得十分功夫。秦仲海念及此处,心道:“良久不见这浪荡女啦!看老子来挑拨一阵。”他举起花生,便往楼下丢去。

胡媚儿正与一桌男子谈笑,看来颇有各人闺秀的风范,谁知啪地一声,脑门竟给花生丢中,她震怒站起,喝道:“是谁在此厮闹!”

一众王孙令郎本以为她是哪家大人的闺女,谁知竟会如此凶暴,忍不住一惊,胡媚儿见众人神情骇异,连忙温婉一笑,道:“没事的,各人宽坐。”她坐了下来,浅浅一笑,突然一口脓痰吐来,此时胡媚儿已然有备,急遽往旁一闪,那脓痰扑地一声,猛地落在一名令郎脸上。

胡媚儿狂怒不已,不再顾得玉女容貌,霎时举起拂尘,冲上楼去,喝问道:“是谁招惹女人!”她见四座都是才子尤物,风骚文士,只有一名高鼻鹰目的大汉在那乱吐花生壳,想来定是此人在此作怪,胡媚儿心下震怒,上前喝道:“你这丑怪家伙,是不是你招惹本女人!”

那大汉自是秦仲海了,只见他冷冷一笑,道:“都说百花仙子好生晓事,谁知如此愚昧不堪。”

胡媚儿怒道:“你说什么?”

秦仲海喝了口清茶,淡淡隧道:“嵩山少林寺的能手在那儿等你,你怎地还不外去?”

胡媚儿怒道:“我说是谁这么斗胆,原来是少林寺贼秃!是灵定照旧灵真招惹老娘?”

秦仲海伸手一指,朝窗边一处指去,冷笑道:“人在那儿了,你自己去问吧!”

胡媚儿冷眼回看,猛地一纵,稳稳地飞了已往,陡地座上男客转过头来,胡媚儿见他容貌隽雅,仪表出众,正是天绝僧的关门门生杨肃观,当下大喜道:“杨郎中!原来是你!”

杨肃观正与顾倩兮品茗谈天,谁知天外飞来这名妖妇,忍不住心下一惊,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顾倩兮看了胡媚儿一眼,神情甚是讶异,茫然道:“这位女人是……”

胡媚儿自行坐了下来,向杨肃观一笑,道:“我姓胡,和咱们杨郎中是旧识了。”

杨肃观心下暗自忌惮,这女魔头脱手甚是狠毒,那日谈笑间便毒死张之越,后又整垮锦衣卫教头郝震湘,自己可别中了她的阴谋辣手,当下举起茶杯,心中盘算脱身之计。

胡媚儿微微一笑,全然不剖析顾倩兮,一双媚眼直往杨肃观身上抛去,杨肃观面上力做镇静,心下却有发毛之感,他一面要偷看顾倩兮的消息,又要提防百花仙子的阴狠杀招,饶他少林正宗武功,也有吃不用之慨。

却听楼下传来吼叫之声:“他妈的不卖酒席,老子拆了你的烂店!”杨肃观听这声音雄浑有力,当是武林人物所发,却不知又是何方神圣驾临。

只听那掌柜道:“两位大爷行行好,今日是寒食节,咱们可不能卖酒肉啊!”

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奶奶的,什么叫做寒食节?为什么不是暖食节!热水节!偏偏有这许多离奇!”随着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想来是动上了手。

杨肃观皱起眉头,正想藉机开溜,忽听一人道:“师弟算了吧!咱们就喝点茶水,吃个点心,那也不坏啊!”另一人道:“可恶!咱们西岳双仙一日不行无肉,真是倒楣透顶。”

杨肃观听得“西岳双仙”四字,脑中立时浮现西岳双怪荒唐至极的容貌,心下不禁一寒,寻思道:“怎么这许多武林人物都来了,真是大大的不巧。”想起这两个怪物的种种无赖事迹,现下顾倩兮就在眼前,可别生出什么尴尬事来。他眼角微撇,赫见西岳双怪已然走上楼来,更是又烦又惊。

原来前些日子是琼国丈的寿宴,那西岳玉清观与之交谊很是,自也在受邀之列。琼国丈虽然官高爵重,但他无意放肆宴会,朝中官员便只请了刘敬、徐铁头等几名挚友,在紫云轩小小办了几桌宴席,是以杨肃观不知此事。

西岳双怪坐了下来,各自喝了几口清茶,算盘怪把茶水吐在地下,骂道:“他奶奶的,这京里的茶水怎么这等难喝,比狗尿也还不如。”

肥秤怪道:“别怨了,咱们两个老的可得快些回山,我看徒孙小掌门这些时日焦头烂额,咱俩别再给他添忧惹烦了。”

杨肃观听了这话,登时想起苏颖超已接下掌门大位,从二月算起,已有七八个月了,却不知他这些时日干得如何。

正想间,猛听算盘怪骂道:“说来说去,都怪宁师侄执意退隐,否则咱们现下照旧威风凛凛的,基础不必把这些江湖人物放在眼里。”说着恶狠狠地望向四座,似乎心中有恨。

肥秤怪劝慰道:“师弟快别这般想了,宁师侄虽然退隐,但咱们依旧威风八面啊!想那日封剑退隐,连卓凌昭这等剑法也给打下马来,说起来,咱们西岳仍旧是天下第一。”

算盘怪高声道:“没错!天下第一,正是这四个字!”

两人说话间,只听一名女子笑道:“两个老不死的,尽是在这儿胡吹大气,羞也不羞啊!”

西岳双怪同时转头,怒喝道:“什么人!”二人怒目看去,却见一名黄装玉人端了杯清茶,正自笑吟吟地喝着,看她妖媚容貌,不是胡媚儿是谁?

肥秤怪眼尖,一见百花仙子妖妖娆娆的容貌,霎时已认出她来,连忙喝道:“百花仙子!又是你这妖妇!”

胡媚儿微微一笑,道:“刚刚听两位在那儿胡吹大气,我听得酡颜,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还请两位老爷子莫要见责啊!”

杨肃观见这胡媚儿四下生事,心下悄悄叫苦,只怕一会儿要有大打,难免惊扰了顾倩兮,百忙中偷眼往顾倩兮望去,只见她秀眉不展,显然不喜眼前缭乱的局势。杨肃观咳了一声,只想拉着顾倩兮开溜,但此时若要贸然脱离,反而露了形迹,只有静观局势了。

肥秤怪强抑怒气,沉声道:“我吹什么气了?你把话说明确点。”

胡媚儿理了理鬓角,笑道:“宁特殊既然退隐了,那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异,你们西岳少了他,那是连三流门派也不如啦!你们不急着回家练武图强,居然有脸在京城招摇撞骗,胡吹大气,还敢自称什么天下第一,唉……我真替你们难为情啊!”

西岳双怪闻言震怒,算盘怪抓起兵刃,便要上前动手。肥秤怪猛地想起一事,连忙伸手拦住,低声道:“听说这女子与江充那狗子有染,这帮贼子能手如云,咱们千万别在京城招惹她。”此时宁特殊退隐,西岳少了天下第一能手,实力不比以往,若要招惹安道京、罗摩什等人,准会吃上大亏。

算盘怪咦地一声,奇道:“什么?这女子与江充有染?”

肥秤怪左右看了一阵,低声道:“这事你知我知,就是不要高声嚷嚷。”

算盘怪哦了一声,转头往胡媚儿望去,待见她与杨肃观同桌,登时附耳已往,低声道:“那小子不是少林寺那姓杨的家伙么?怎么也和百花仙子混在一起了?”

肥秤怪向来喜爱耳食之闻,一见杨肃观的面,登时想起西岳会后传开的消息,低声便道:“师弟有所不知,江湖中人有言,说胡媚儿与那姓杨的小子私下有情,这当口八成是来幽会的,却给咱们撞见了。”

算盘怪又惊又喜,又气又怕,就地跳了起来,戟指痛骂:“好淫妇!终于给我抓到把柄了吧?本以为你只跟那姓江的奸臣有染,没想到你姘头这么多,终于给我抓奸在床了吧!”

胡媚儿听他胡言乱语,禁不住一愣,道:“你在乱说什么?”

算盘怪哈哈大笑,就地走了已往,冷笑道:“你和姓杨的行得做得,旁人就说不得?那日西岳之上,我看你与这姓杨的小子眉来眼去,老早便在疑心了!没想到你们连孩子也生出来啦!无耻啊无耻!杨肃观,少林的脸面全给你丢光了!”就地加油添醋,又自行增了几味料,竟是当成故事来说。

那日卓凌昭一心部署武林牛耳的大计,杨肃观便以唇枪舌剑回敬,只说得卓凌昭面红耳赤,回不上半句话,眼看“剑神”无力招架,那峨眉掌门严松才来胡乱编排,说杨肃观与胡媚儿有染云云,这话本是围魏救赵,用意只在替卓凌昭解围,哪知几个月下来,武林人物以严松的话为源头,竟已传得如此难听。

杨肃观听了这话,只气得全身哆嗦,不知崎岖,那胡媚儿听算盘怪说得荒唐,却也不生气,媚眼只往杨肃观瞅去,腻声道:“杨郎!人家的名节全给你毁了!你可怎生赔我哪!”

杨肃观听她还在编排,心中又气又急,只是此时若要找算盘怪争辩,不知这人又有几多谬妄绝伦的无耻话等着说将出来,杨肃观气急松弛,连忙偷眼朝顾倩兮瞧去,只见她脸色惨澹,恰似信了算盘怪的鬼话。杨肃观心中骇异,寻思道:“好容易今天才约了她出来,怎么又遇上这等荒唐人物,唉……我恁也厄运连连了……”

算盘怪绝不放松,兀自喋喋不休,拼命加柴添火,高声道:“杨肃观啊杨肃观!你与百花仙子两相情爱,生下私生孩子也就而已,居然还让这孩子为祸武林,造整天下莫大浩劫!姓杨的!你知不知耻!”一时说得兴高采烈,痛快酣畅淋漓。

眼见顾倩兮站起身来,已要离去,杨肃观忍不住气往上冲,怒道:“算盘怪!你……你莫再乱说八道!”

算盘怪仰天狂笑,喝道:“你与你姘头私下缱绻就算了,居然还敢在京师地方果真奸淫,你还配称作少林寺的人吗?”

杨肃观气得面色发紫,几欲昏晕,却见胡媚儿眉开眼笑,笑道:“算盘仙,你也真是的,我与杨郎小俩口的事,你居然也在这高声述说,转头杨老爷知道了,你可要害我家杨郎给责备了哪!”

顾倩兮听了这话,更是头也不回,走下楼去了,杨肃观面无人色,道:“倩兮,你别信他们的鬼话啊!”他正要追上前去,却见楼梯口站着一名士氓也似的男子,正自对他嘻笑指点,却是“火贪一刀”秦仲海。

杨肃观心头苦煞,寻思道:“今日我可是犯了太岁,否则怎会有这许多凶神恶煞同时泛起,天哪!我是招谁惹谁了……”

却说卢云这日给人邀宴,好容易宴席已毕,脱离礼部侍郎的府宅,在路上徐徐而归,行到谪仙楼下,忽见一名仙颜少女气冲冲地下楼,正是顾倩兮来了。卢云见她迎面而来,一时心头大震,想道:“这……我……我又遇上她了……”他想要上前招呼,一时却又不敢,两脚恰似生根一般,牢牢地定在地下。

却见顾倩兮正眼也不看他一眼,迳自从他身边掠过,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卢云心中叹息,心道:“完了,我与她之间真的完了,唉……”他望着顾倩兮的背影,只觉胸口哽恶,泪水更要滴了下来。

正难受间,突然身上微微一麻,竟给人点中穴道,卢云心下大惊,正想张口喝问,只觉喉咙一哑,连哑穴也被点上,随着领子一紧,身子竟被人提了起来,他转头去看,只见那下手之人对着自己嘻嘻直笑,却是秦仲海。

卢云心道:“惨了,秦将军定是喝酒喝多了,这当口发了酒疯,不知他要如何折腾我,我可小心了。”正自惊惶间,只见秦仲海赶在顾倩兮前头,自往兵部尚书的府宅奔去。

卢云心中更怕,想道:“秦将军不知有什么恐怖阴谋,岂非要让我大大出丑不成?”他想启齿喝阻,可身上穴道又被点上,实在难以作声,一时间只有心急如焚,却是无能为力。

眼见秦仲海翻过了顾家的高墙,卢云见实在不能再拖,当下运起全身残余功力,猛往秦仲海怀中撞去,秦仲海骂道:“狗咬吕洞宾!”伸手在他后颈上一斩,登时将他劈晕已往。

卢云昏晕良久,终于悠悠醒转,他想要坐起身来,霎时脑门重重地撞了一记,只把他震得头昏眼花,便在此时,忽听一名女子的声音叫道:“啊!床下有老鼠!”卢云听了这温软的声音,马上心中一惊,寻思道:“这……这是倩兮的声音,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转头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正审察间,又听顾倩兮道:“小红你去看看,这床下有老鼠,我可不敢睡了。”

卢云登时醒悟:“原来我是在顾家小姐的床下,这……秦将军实在太也厮闹了些……”看来秦仲海手脚俐落,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搁在顾家小姐床下,这份能耐却也了得。

卢云顾不得赞叹,一心只想爬出床去,可又怕给顾倩兮觉察,到时难免被当成登徒浪子,若要给顾嗣源知道此事,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惨况,他咬紧牙关,就怕发出一点半点声响。

却听小红的声音道:“小姐别怕,我去拿只扫帚过来,保证把这老鼠打出来。”

顾倩兮道:“你快些取来!”过不多时,只听脚步声响,那小红已然拿着扫帚过来,她嘿地一声,叫道:“看婢子的!”只见床脚伸进一根扫帚,随着往卢云身上扫来。

卢云深怕给小红觉察自己,连忙往墙壁靠去,他用力过猛,霎时墙壁发出轰地一声,险些给他撞塌了。

顾倩兮惊道:“这老鼠好大!”

小红骂道:“死老鼠!臭老鼠!你赶忙去死吧!”随着往床下一阵乱打,饶他卢云武功不差,内力不弱,此时也只能贴紧墙角,给人胡乱撕打一阵,只觉倒楣透顶。

小红打得酡颜气喘,却不见有老鼠出来,她趴在地下,往床底看去,卢云吃了一惊,深怕给她发现自己,急遽运起“无绝心法”,掌中生出一股黏劲,便如壁虎般贴住床板。

小红见床下空无一物,便道:“床下没工具,看来这老鼠逃啦!”

顾倩兮犹不放心,低声道:“不成,咱们用水冲一阵,否则这老鼠夜间又要爬出来,可会把我吓死。”

小红笑道:“行,包在婢子身上!”连忙奔出门去,便要取水过来,卢云心道:“我若不想个措施,难免被她主仆二人水火交攻。说不得,先吓唬她们一阵。”当下急遽装作老鼠嘶鸣的容貌,随着发出连串的吱吱啼声。

主仆二人听了这恶鼠嘶叫,马上一惊,纷纷退后,小红惊道:“这…这活该的老鼠又出来啦!”她举起扫帚,又往床下一阵乱抽,卢云虽然贴在床板上,臀部背部仍是连连挨打,当下急急发出“吱”地一声大响,心道:“这一声够凄厉的,她们应会以为老鼠死了吧?”

果真惨叫事后,小红惊魂未定隧道:“这老鼠似乎死了。”

顾倩兮悄声道:“你再打两下试试!”

眼看小红又要过来,卢云心中一急,急遽从怀中掏出铜钱,从床脚往外丢出,他内力深厚,指力非小,那铜钱咕溜溜地一滚,便朝门外飞去,其势颇速,看来真与老鼠有些相似。

铜钱飞出,只把主仆两人吓得同声惊叫,小红惊道:“这老鼠似乎会飞!”

顾倩兮尖叫道:“快去追啊!”

小红举起扫帚,登时往门外冲出,口中大叫:“臭老鼠,有种的别跑,女人我来啦!”

卢云见小红远走,便撤去掌心黏劲,身形落地,心道:“还好我熟知兵法,来个声东击西,否则今夜定给打死在这儿。”

正庆幸间,只见顾倩兮徐徐地走向床来,随着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卢云见她一双纤纤玉足就在眼前,脚踝柔美,足掌浑圆,心中不觉一荡,他连忙收摄心神,就怕自己又发出了声响,到时难免被活活打死。

忽听顾倩兮低声一叹,恰似有什么心事,卢云听了叹息,心中便想:“倩兮可是想起了什么事?岂非是杨郎中待她欠好么?”

顾倩兮正自叹息,那小红已然打死“老鼠”,走了进来,问道:“小姐啊,你又怎么了?”

顾倩兮摇头叹道:“没什么,只是以为身为女子真是可怜,又怕给男子侮辱,可又不能不嫁,唉……真不如出家为尼算了。”

小红连忙赞同,高声道:“可不是吗!天下男子都不是什么好工具,这些男子要未即是忘恩负义,要未即是天生薄幸,个个都是狗一样的无耻货色!小姐若要出家,小红定也陪着你!”

顾倩兮叹了一声,道:“不说这些了,我该睡了。”

小红道:“我来服侍小姐脱衣。”随着主仆两人开始宽衣解带。

卢云连忙闭上了眼,心中直怦怦乱跳,只怕窥见顾倩兮的玉体,可想起顾倩兮漂亮的脸庞,又忍不住想偷看一眼,满心挣扎间,好容易听得顾倩兮道:“好了,你下去歇息吧!”

卢云闻言,登时松了口吻,忽又以为心中一阵惆怅。

只见顾倩兮脱了鞋袜,露出纤细柔美的赤足,正在地毯上徐徐行走,卢云与她相识经年,却未曾见过她的玉足,此时初看乍见,忍不住两眼发直,呆呆望着。

他看着看,心下忽地自责,寻思道:“我怎么如此鄙俚,非但躲入人家小姐的内室,还来偷看人家的小脚,我……我读的是什么圣贤书了?”心中却又想道:“这一切全是秦将军害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给卡在这儿,这是‘天之所与,不取反咎’,全然不能怪我。”

心中善念恶念正自征战,忽听顾倩兮低声叫道:“这是什么,怎会有一个信封?”

卢云心下一奇,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却听顾倩兮念道:“卿卿颂……好肉麻,这是谁放在我桌上的?”只听她前后翻看,倒不急着撕破信封阅读。

卢云心中长叹,暗道:“唉……不知是哪家令郎又来追求她了,卿卿颂,这等恶心的名字也用得出来。”

却听顾倩兮娇呼一声,道:“卢云……原来是你……”

卢云心下大奇,心道:“什么原来是我?”陡地名顿开,知道定是秦仲海搞鬼。又窘又羞之间,想道:“这下难看了,那日我情思难遣,这才写下了一封情书,谁知秦将军给我取了这等难听的名字。唉,等会儿给她看了,不知会有什么下稍……”

卢云满脸羞红,却听顾倩兮喉头哽咽,颤声道:“卢云!你通常里冷着一张铁面,绝不理睬于我,也不求我原谅,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原来你照旧念着我……”听得此言,卢云心下又惊又愧,这才懂了顾倩兮的心事,想道:“原来……原来她一直等我过来低头乞求,我…我恁也粗心大意了…”

看来顾倩兮早有意原谅自己,只是她是女人家,自也脸嫩,情郎虽然不解自己的心意,却也无计可施了。

卢云心中激荡,只想爬出床去,但想起小姐衣衫不整,却又是不敢。

顾倩兮哭了一阵,撕破了信封,道:“卢状元……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吧……”只听她哽咽作声,念道:“西角牌楼,耸立皇城,雄奇伟烈,堪为天子左右守护之宝也。”饶她眼泪低垂,念了这几句话,照旧难免心中一奇,道:“好希奇,什么是西角牌楼?那是什么地方?”

卢云悄悄叫苦,心道:“这不是我替仲海写的‘西角牌楼颂’么?怎会泛起在此?”

只听顾倩兮咦了一阵,又读道:“夕阳西归,余等侍卫登于楼上,仰望京华云烟,凉风吹拂,四下清静……”她洋洋洒洒念了一阵,都是些赞美西角牌楼的辞句,既没半句轻怜蜜爱,更无只言片语的眷注。她越读越气,猛地怒气勃发,道:“这……这算是什么‘卿卿颂’了?原来是戏耍我的!”她重重将那“西角牌楼颂”一摔,将之扔在桌上,随着往床上一跳,又哭了起来。

卢云又急又怕,只想出去慰藉她一阵,可又迟迟不敢移步,他躲在床下,想起刚刚顾倩兮的举止,只觉心乱如麻,寻思道:“卢云啊卢云,实在倩兮未必忘情于你了,只是你这人始终自卑自惭,从不敢真心去待她好,唉,你啊你,你对得起她的一番情意么!”

卢云守在床下,不住长吁短叹,又过了半个时辰,耳听鼻息细细,顾倩兮已然熟睡,卢云这才从床下爬了出来。他闲步走向床边,只见顾倩兮睫毛紧闭,面上兀自带着一串泪珠。

当年扬州疏散,至今已有二载,这照旧第一回这般无牵无挂地望着她。卢云坐在床沿,望着心上人漂亮的脸庞,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吻,伸手替她拢了拢被,心道:“我能这般毫无牵挂的看着她,已是今生最大的福份了。倩兮啊倩兮,你可知道我便在你身旁么?”

他细细看了良久,竟是舍不得脱离。看到厥后,想起往事,心中相思之念越重,就怕自己落下泪来,他不愿自己有所失态,连忙轻叹一声,转身已往,便要跳窗而出。

忽听顾倩兮道:“你别走!”

卢云大吃一惊,急遽转身过来,却见顾倩兮仍在熟睡,想来刚刚那话该是睡梦之言。

卢云微微苦笑,心道:“原来是梦呓。”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正待脱离,忽听顾倩兮幽幽隧道:“卢云啊卢云…你别走……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逃犯……卢云……卢云……两年了……你可知我好生挂心你……”

卢云痴痴听着,此时顾倩兮虽在睡梦之中,但言语更见真切。卢云徐徐地走到床边,望着顾倩兮娇美的脸庞,心道:“她从来都是深爱于我,我……我恁也狠心了……”

当年两人无奈疏散,顾倩兮心中的伤痛如何比自己少了?想她终日郁郁寡欢,又探询不到情郎的消息,定是折磨得狠了。他卢云只知自己怀才不遇的辛酸,什么时候把顾倩兮的苦处放在心上了?心念及此,已是泪如泉涌。

只听顾倩兮兀自说着梦呓,道:“卢云啊……你中了状元,我好兴奋……可是你却不理我了…卢云啊卢云,岂非你非要我苦苦乞求,你才肯回来我身边么?卢云…你好可恨…你好可恨……”

卢云听了她的真情言语,心下大为感动,一时情不自禁,竟尔低下头去,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顾倩兮正自甜睡,忽觉有人亲吻自己,蓦然尖叫一声,吓醒过来,待见卢云深情款款地坐在床沿,真是又惊又喜,又爱又恨,她轻声叫道:“是你!”

卢云颔首道:“是我。”

顾倩兮泪如泉涌,哭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卢云微微苦笑,叹道:“倩兮,我……我对不起你……”

顾倩兮纵身入怀,痛哭作声,卢云也是又喜又悲,霎时伸手抱住她,两人心头火热,四唇相接,一时深深香吻,只见满室轻怜蜜爱,宛若身在梦乡。

两人吻了一阵,忽听一个森厉的声音叫道:“倩兮!什么事?有谁在你房里么?”随着脚步声细碎,二姨娘带着大批丫嬛冲了过来,人人手上拿着棍棒扫帚,却是听了顾倩兮那声惊叫,都要前来擒拿歹徒。

卢云吓了一跳,惨然道:“天啊!”忙往床下一钻,又躲了起来。

一群女子手提棍棒,推门冲了进来,二姨娘喝道:“小贼呢?”只见顾倩兮睡眼惺忪,摇头道:“什么事啊,没人在我房里啊!”

二姨娘哼了一声,道:“我显着听到声音了,你可别想骗过姨娘!”说着走上前去,将锦帐掀开,在里头查了一阵。

顾倩兮娇嗔道:“说过了没人嘛!姨娘怎么照旧不信?”

二姨娘尴尬一笑,道:“前些日子有疯狗在咱们家门口乱吠,姨娘只是怕他们跑了进来,倒不是有什么恶意。”说着歉然不已。

却听小红道:“婢子意料可能是老鼠,刚刚在床下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呢!”

二姨娘惊道:“真有此事,各人给我打!”众人举起棍棒,纷纷往床下戳去。

顾倩兮面露惶急之色,叫道:“床下没有老鼠,你们快回去睡吧!”

二姨娘怒道:“不行,这些老鼠成日偷吃家里的工具,不拖出来打死不行!”当下足足乱打乱戳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实在没有老鼠窜出,这才扬长离去。

顾倩兮见二姨娘等人走远,急遽往床下一看,低声道:“卢令郎,你还好吧?”

却见卢云爬将出来,已然鼻青脸肿,显给人狠狠打了一顿,他歪嘴苦笑道:“天可怜见,没给人活活打死。”

顾倩兮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她自识得卢云以来,从未曾见他如此狼狈,可也未曾这般满心欢喜,连忙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无限柔情,尽在其中。

第二日秦仲海进宫去了,众属下奔了过来,高声道:“启禀老大,那尚礼监太监要咱们已往,说大学士已将大伙儿的文章品评好了,这会儿就要宣布名次。”

秦仲海信心满满,笑道:“他奶奶的!还要评什么?老子虽然第一!”他抬头阔步,咧嘴大笑,便往尚礼监行去。

行到近处,那太监已然取出众人的文章,道:“本次角逐经诸位大学士公评,已有胜负效果,请胜者莫骄,败者勿馁,日后还会有类似角逐,各人尚有扬眉吐气的时机。”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为之一惊,骂道:“他奶奶的还要写啊!我操你祖宗!”

那太监恍若不觉,笑嘻嘻隧道:“这就请孔阁揆亲自揭晓奖项。”

只见大学士孔安当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纸奖状,道:“本次咏叹竞赛历经艰难,终始皇上首肯,诸位侍卫大人百忙中抽闲加入,本官自是乐见其成……”随着说了好大一篇,直是喋喋不休,无止无尽。众侍卫听得空话连篇,纷纷闭目养神,练气打坐,一时大堂万籁俱寂,众人如同入定坐化。

秦仲海听得气闷至极,正自光火,忽听孔安道:“好了,以下便开始揭晓奖项。”众侍卫听得空话竣事,纷纷睁开双眼,马上满室都是武林能手的炯炯眼光,令人叹为观止。

孔安清了清嗓子,道:“本次竞赛,由金吾卫获取季军,请巩正仪都统取奖。”

巩正仪闻言大喜,道:“不枉我白了鬓角,一夜苦思!总算有些回报了!”说着急急向前领奖。

孔安道:“巩正仪结构严谨,文章通顺,堪为佳作,列位日后若有兴致,不妨借来一观。”

巩正仪连连作揖,喜道:“各人若是要看,接待到北角牌楼领取。”众侍卫各自在角落嘻笑诅咒,全无一人剖析。

孔安又道:“此次竞赛亚军是府军卫,请李扬鹰都统上前。”

那李扬鹰身长九尺,生得土匪一样,两只鼻孔朝天仰起,谁知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只见他慌忙上前领奖,一幅喜不自胜的容貌。

孔安道:“李扬鹰的文章以文词见长,对仗恭谨,词藻优美,堪为其中代表之作。”

李扬鹰大笑道:“多亏我那帐房先生……”孔安“咦”地一声,显是怀疑有人捉刀,李扬鹰嚅啮隧道:“多亏我那帐房先生替我捶背揉腰……”

孔安哼地一声,道:“日后要好好起劲啊!”

李扬鹰陪笑道:“是,下官剖析得。”随着急急往下一跳,大喝道:“老子中式了!”便与众兄弟欢庆。

秦仲海轻咳一声,眼见李扬鹰这等土匪都能得奖,自己更不能泄气了,他看众多手下都有惶急之意,连忙低声道:“你们等着看吧!冠军必是你老子。”

孔安清了清嗓门,道:“揭晓冠军之前,老汉先得说明一事。”

众人听他此言颇为奇异,急遽抬头聆听。孔安道:“这次冠军极有争议,原本因笔法太过新颖,过于特异,本想要令其从缺,但因读者莫不垂泪流涕,只觉这等佳作若不公诸于世,实在太过惋惜,众大人几经讨论,这才决议赏下这特奖。”

众人都是讶异,不外是一篇咏叹颂,谁知竟能让人痛哭流涕,说来实难令人相信。

孔安向秦仲海一笑,道:“秦将军,恭喜你了,你写的一手好文章啊!”

秦仲海仰天大笑,自得洋洋走了上去,道:“本就该我得奖!有什么争议不争议的?”

孔安笑道:“只因你文章实在特别,把这西角牌楼看成是梦中情人来咏叹,这才感动无数阅卷大人。”

秦仲海奇道:“你说什么?”

孔安取出文章,赞叹道:“卿卿,吾之梦萦,无日或忘,难舍相思……”说着用力往秦仲海肩上一拍,赞道:“你对‘西角牌楼’的这份爱,我等都是感动万分啊!”

秦仲海名顿开,才知那管家弥封错误,竟将“卿卿颂”放到了“西角牌楼颂”的信封里,他面上尴尬,寻思道:“惨了,卢兄弟那儿不知有无出了乱子,可别给我害惨了才好。”

正想间,却听孔安道:“只是秦将军通常要注意卫生,你虽然深爱‘西角牌楼’,可是不行以用嘴去舔去咬,否则肚子拉稀,可会伤了身子哪……”

秦仲海连连干笑,心道:“你奶奶的,这下错有错着,居然叫老子赢了大奖,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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