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2）

夏侯武威有著深深受辱的感受，尤其是他这个年岁的大男孩，心思更是敏锐易感。

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被人以款子买下之后，还会感应欢快，他也不破例。

这与买卖奴婢有何差异？

这与上街买了只一鸡、一条鱼有何差异？

他竟被视为可以援受的“工具”？！

夏侯武威凛著神情，闷闷发怒，这份不悦，在面临始作俑者之际，更难佯装出无谓。

那是他第一次漠视严尽欢笑奔来的喜悦，掉头走人，无论她在身后如何喊他叫他追他，他完全不理睬她，更不停下脚步期待她。

她把他的尊严蹂躏在地，竟然尚有脸朝他笑得如此甜美？！她以为他会赏她好脸色吗？天真！

他在气她，气她掉臂他的意愿，向她爹启齿买下他。

她不尊重他——好吧，她只是个娃儿，不懂“尊重”两字所代表的意义，但不体现他不能和她生气。

仍是个孩子时便想用钱来买人，长大了还得了？岂不犷悍上天了！

哼，她买下他，没有买下他的笑容和心甘情愿，他不需要附带那些工具给她。

夏侯武威铁了心摆臭脸面临她，任凭小丫头以眼泪威逼利诱，或是派出她那位对她言听计从的爹爹当说客，也于事无补。

严尽欢为此不知哭闹几多回，夏侯武威不明确她何以如此执著于他，本以为小孩子的心思会因为他的疏远而徐徐移转到别人身上，效果也并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懂夏侯武威怎么不再对她笑、不再轻声细语、不再夜里陪著她睡，他对她变得好默然沉静，眼神又带著责备，她显着很起劲想讨好他，她爹给她好吃的玩意儿，她一定会留一份给他，有好玩的，她头一个想到他，对铺里其他哥哥们，她可未曾这么热络……

“夏侯，你在生我的气吗？”她时常疑惑地问著他。

他的回覆是不颔首，也不摇头。

不认可，更不否认。

她更想问他：夏侯，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不敢问，怕问了，他会绝不思量所在头答是。

所以她咽下惶惑，告诉自己，爹允诺他已经是她的了，不用担忧，他永远都市是她的，不会因为生她的气而离她远去……

夏侯武威将自己当成她买下的一位奴婢，陪同她，近乎形影不离，但他不再亲匿揉弄她的黑发，不再轻著嗓、捺著性子，哄她乖。

那段日子，他与她，靠得最近，却离得最远。

本以为这种情况会延续一辈子，但它终于仍是有停止的一天——在严老板临死之前，他招铺里几人进入房内，交接放心不下的后事。公孙谦他们都是足以担负寺库重担的大男孩，严老板倒不担忧，真正教他悬挂于心，迟迟无法闭上极重眼皮的，仍是他的宝物爱女呐……

“武威，你留下来……”严老板逐一对公孙谦、秦关、尉迟义、小小欧阳虹意、春儿、冰心等等说完最后嘱咐之后，他要夏侯武威单独留著，其余人退出他的房。

严老板这些年来，身体情况直欠好，半年前，他发病一次，左半边的手脚瘫痪，虽然拄著手杖照旧可以走动，兴许是对身体肩负太重，他便不怎么爱下床，只除了陪爱女到园子里去沏茶闲聊，才会呼吸些清新气息。

“是。”夏侯武威顺从其意，坐在床边圆椅。

严老板顺著息，大口吸吐，浓重的声音，透露著连吐纳都吃力的痛苦。

“老爹。”夏侯武威轻拍他的胸口，手背被骨瘦如柴的枯掌搭住。

“皇子……求你件事……”

“老爹，别说求不求的，你要我做什么？”

“别再和欢欢使气，她很惆怅。”

“好。我不再与她使气。”夏侯武威颔首。那已是几年前的事，有气，早也消去泰半，只是拉不下脸来开始对她好，同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自小娃儿酿成小女人的她，于是便维持着淡淡距离，不知如何缩短。

“待她好一些……”

“嗯。”

“多让让她……她是好孩子……你一定会发现，她是个好孩子……”

“老爹，你别说太多话。”夏武威见他一口吻险些要喘不上来，想阻止他。

“托付你帮我照顾她……她不像她体现出来的坚强……我好担忧她会……会被人欺压……”

她会被人欺压？夏侯武威对这句话严重质疑。但他清楚现在不适宜在严老板眼前吐实，就让严老板带著这个错误认知，以为他家宝物爱女是柔弱娇娇女罢。

“老爹，你只管放心，我们所有人都市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委屈，我们都在你眼前发过誓，无论发生何事，我们一定护著欢欢。”他知道严老板最需要的，就是他的保证。刚刚众人皆允诺严老板，他们定会为他守护爱女、守住严家，以报其膏泽。

“留……留在她身边……别走，就、就算不爱她……也留著，骗她没关系，冒充更提关系……就是别走……我太自私……掉臂你的意愿，但这是一个……爹亲的遗……愿……”

“我明确你要说什么。就算不爱她，也留在她身边不走，我允许你，我夏侯武……不，我李采祐永远不会脱离她，我会一辈子陪同她，只有当她找到另一个她爱的男子，不再需要我时，我才会退开，否则，我绝不脱离。”夏侯武威一字一字，清晰坚定，眼光炯炯，定下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