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胡青牛诉苦（1/2）

胡青牛不愧是医仙，经由数日，常遇春已然生龙活虎，他尚且要去处置惩罚明教之事，故而离别众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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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无忌可就苦了，逐日都要受尽“折磨”，胡青牛对玄冥神掌之毒无甚措施，总是想到什么方儿就在他身上实验，又是针灸，又是用药，让洪天宇看着悄悄头疼，总觉着张无忌成了胡青牛手中的“小白鼠”，不外这张无忌倒是坚强得很，不管受到多大的疼痛，总是咬牙强撑，还几番跟胡青牛反驳讨论医学，胡青牛通常总是大费一番唇舌，详加叙述。在这深山僻谷之中，除了几名煮饭煎药的僮儿以外，胡青牛无人为伴，自打张无忌到来，跟他东拉西扯的讲论穴位医道，倒也颇畅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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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对医学甚是喜好，且逐日躺于榻让针灸甚是无趣，便向胡青牛请教，胡青牛早先也是随意丢他一本医经，让他自个钻研。张无忌虽然不明其中奥义，却也知此书识见特殊，于是就他指摘前人错误之处，提出来请教，胡青牛甚是喜欢，一路用针，一路解释，如此一来，他二人倒还真像是师徒关系，待到厥后，更是将他自撰手书经交予他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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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明知张无忌不明医理，诸番所言皆是乱说八道，然而他长年荒谷隐居，终究寥寂。虽然前来蝴蝶谷求医之人络绎不停，但人人只赞他医术如神，这些奉承话他于二十年前便早已听得厌了。实在他毕生真正自负之事，还不在“医术”之精，而是于“医学”大有发现创见，道前贤者之所未道。他自知这些成就实是非同小可，却只能自命不凡，未免寥寂。此时见张无忌乐于读他著作，隐隐有知己之感，便将自己的自得之作取出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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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数月，有一日胡青牛突然觉察，张无忌无名指外侧的“关冲穴”、弯臂上二寸的“清冷渊”、眉后陷中的“丝竹空”等穴道，下针后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这些穴道均属“手少阳三焦经”。三焦分上焦、中焦、下焦，为五脏六腑的六腑之一，自来医书之中，说得玄妙秘奥，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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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潜心苦思，使了许多巧妙要领，始终不能将张无忌体内散入三焦的阴毒逼出。十多日中，累得他头发也白了十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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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胡青牛煮了桶药汤，又在上面加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药材，就这么命张无忌置身其中，洪天宇看着木桶下尚在燃烧的温火，满脸愕然，这是什么疗法，倒是跟熬汤有些相似，张无忌置身其中岂不是要煮熟了，果不其然，张无忌只浸泡一会，即是大汗淋漓，脸上时而转青，时而转红，似在祛毒的样子，看起来也像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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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命僮儿煮了茶水，与洪天宇坐于茅屋前的石桌旁，俩人谈论一些杂事，胡青牛频频欲言又止之样，洪天宇知他必有事想倾诉，却因未将张无忌治好，欠好启齿而已，于是问道：“胡先生有事，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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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叹了口吻，黯然道：“医者须有济世惠民的仁人之心，但我空具一身医术，却宁当‘漠不关心’，洪少侠可知其中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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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早已知悉，但他不敢道明，以免还须费劲唇舌解释，当下拱手道：“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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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道：“我有一同门师妹，姓王，闺名叫做难姑。当我二人在师门习艺之时，除了修习武功，我专攻医道，她学的却是毒术。我二人所学虽然差异，情感却好，师父给我二人作主，结成匹俦，厥后徐徐的在江湖上各自闯出了名头。有人叫我‘医仙’，便叫拙荆为‘毒仙’。她使毒之术，神妙无方，不光举世无匹，而且青出于蓝，已远胜于我师父，使毒下毒而称到一个‘仙’字，可见她本事之超凡绝俗。也是我做事太欠思量，有频频她向人下了慢性毒药，中毒的人向我求医，我浑浑噩噩的便将他治好了。其时我还自鸣自得，却不知这种举动对我爱妻实是不忠不义，委实亏心薄幸，就说是‘狼心狗肺’，也不为过。‘毒仙’手下所伤之人，‘医仙’居然将他治好，不光有违我爱妻的本意，而且岂不是自以为‘医仙’强过‘毒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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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道：“既是伉俪，何须盘算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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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叹了口吻，摇头否决，道：“她向来待我温柔温顺，情深义重，普天下女子之中，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可是我这种对不起爱妻的逞强好胜之举，却一连不断的做了出来。内人即是泥人，也该有个土性儿啊。最后我知道自己太过差池，便立下重誓，通常她下了毒之人，我决计不再逞技医治。日积月累，我那‘漠不关心’的外号便传了开来。拙荆见我知过能改，尚有救药，也就原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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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啼笑皆非，在这古代，尚有如此恐惧妻子之人，而且‘漠不关心’竟在王难姑眼里却成了知过能改，这一对伉俪还认真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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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胡青牛继续道：“可是我洗心革面没几年，便遇上了一件十分离奇的中毒病案。我一见之下，意料除了拙荆之外，无人能下此毒，决意袖手不理。可是那人的病情实在奇异，我忍耐了几天，终于失了自制力，将他治好了。拙荆却也不跟我喧华，只道要跟我比试，瞧是医仙的医技高明，照旧毒仙的毒术厉害？我虽竭诚致歉，但她这口吻怎能下得了？原来她这次下毒，倒也不是跟那人有仇，只是新近钻研出来一项奇妙秘诀，应当无药可治，便在那人身上一试，岂知我一时荣幸，误打误撞的竟给治好了。我对爱妻全无半分体贴之心，那还算是人吗？”胡青牛满脸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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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倒是不以为难，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须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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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叹了口吻道：“以后数年之中，她潜心钻研毒术，在旁人身上下了毒，让我来治。两人不停比划较量。一来她毒术神妙，我的医术有时而穷；二来我也不愿再使她生气，因此医了几下医欠好，便此罢手。可是拙荆反而越发恼了，说我瞧她不起，居心相让，反面她出全力比试，一怒之下，便此脱离蝴蝶谷，说什么也不愿回来。以后我虽不再轻举妄动，但治病是我天性所好，这瘾头是说甚么也戒不掉的，遇上奇病怪毒，也只有脱手。哪想到所治愈的人中，有些竟仍是拙荆所伤，只是她手段十分巧妙，不露出是她手笔，我察不出来，浑浑噩噩的便未来人治好了。这么一来，自难免大伤伉俪之情。唉，我胡青牛应当改为‘胡蠢牛’才对。像难姑这般的女子，肯委身下嫁，不知是我几生修下来的福份，我却不会服侍她、敬重她，经常惹她生气，终于逼得她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受那风霜之苦。况且江湖上人心险诈，阴毒之辈甚多，她孤身一个弱女子，怎叫我放心得下？”他说到这里，自怨自艾之情见于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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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汗颜，王难姑号称‘毒仙’，天下尚有谁更毒得过她的？她不去害人，已是上上大吉，各人都要谢天谢地了，又有谁敢来害她？胡青牛畏妻如虎，也认真令人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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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道：“于是我对明尊立下重誓，即是生我的父亲，我自己的亲生子女，只要他不是明教门生，我便不能用医道救他们性命，以免无意中坏了难姑的经心杰构。要知我匹俦都是明教中人，本教的兄弟姐妹，难姑是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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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宇点颔首，他伉俪虽行事怪异，却也是忠于明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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